陈媛不爱让人守夜,所以公主府一直没有这个规矩,可盼秋二人总不可能真的将霍余一人留在内殿中。
烛火被熄灭,整个殿中只剩下弦月透过楹窗射进来,霍余可以依稀看见陈媛姣好的脸庞,微微浅浅的呼吸,让霍余移不开视线。
翌日,刚近辰时,盼秋和盼春将被褥收拾起来,一进内殿,就见霍余依旧跪在原处。
陈媛一般都是在辰时左右醒来,外间的婢女已经备好的清水,只不过被盼秋拦下,若不然一进内殿就见霍余跪在这里,传出去还不得闹出轩然大波?
就在盼秋和盼春不知如何是好时,床榻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昨日忙乱,连床幔都没有放下,换句话说,昨夜中若有什么动静,全被霍余看进眼中了。
盼秋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才忙忙和盼春一起上前,陈媛脸颊蹭在锦被上,有些不愿起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公主”。
话中似乎透着股难为情,让陈媛倏然想起夜间的记忆,她顿时睁开眸子,转身朝一旁看去。
下一刻,陈媛怔住片刻,她拧眉:
“他当真跪了一夜?”
盼秋不着痕迹地轻点头。
陈媛堪堪哑声,霍余疯了吗?
明眼人应该都能听出她昨夜那句是气话,他怎么还真的跪了一夜?!
霍余听见了陈媛和盼秋的窃窃私语,他今生的这具身子养尊处优,莫说跪上一夜,哪怕一夜站着不动的情景都没有。
本朝若非重要场合,朝堂命官见圣上也只需躬身作揖,不必行跪拜礼。
换句话说,不论前世今生,他近乎只在陈媛面前跪过。
霍余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膝盖处疼过后早就变得麻木,一夜都保持一个动作,让他浑身都有些僵硬。
陈媛推开盼秋,她坐在床榻上,和霍余对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忽然涌上心头。
她抚额,稍有些无力:
“你是跪上瘾了吗?”
话落,霍余只抬头看向她,依旧一动不动,陈媛轻拧眉,只以为他要和自己赌气,顿时情绪上来。
是他半夜擅闯公主府,有甚资格和她闹情绪?
霍余见她脸色冷淡下来,就猜到她误会了什么,低垂眼睑,轻哑声说:
“我腿麻了。”
他声音很轻,透着股很久不说话后的沙哑,以及一丝隐在情绪后的委屈。
陈媛错愕。
腿、腿麻了?
陈媛有些不自在地觑了眼霍余的腿,她扯了扯唇角:“去请太医。”
让人将霍余扶起来,一想到这消息传出去后旁人会如何议论,陈媛就心烦意乱,她忽然看向霍余,很认真地怀疑: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所以,这辈子才让霍余这么来折磨她?
霍余动作不着痕迹地一顿。
上辈子陈媛欠他的吗?应该是不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