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以后怎么当人媳妇,我奔波一天,你不说洗手做羹汤,还要我伺候你?”谢珣抱着她,惩罚似的在她腮上掐了把。
脱脱只装作不懂,眼睛乱闪:“咦,中书相公操心这个做什么?反正我又不给你做媳妇。”
谢珣无声一笑,伸手拔掉她的发簪,挑了挑灯芯,蜡泪滚滚,脱脱瞄到李岳的那一手好字,装模作样夸道:
“不愧是东宫詹事呀,李将军可谓儒将。”
她眼珠子微微转动,“台主如今腰悬相印作都统,风里来,雨里去,西线的官军在做什么?”
说完,打个哈欠,掰着手指头算,“我们都来三个月了吧,你瞧,栀子花都败了呢!”
栀子花败了,可脱脱锁骨处自己点了一朵栀子花,有意露给谢珣看,她那些小心思,谢珣如何不知,含笑轻轻摩挲起来:
“不急,李岳这么久没动作,是在为奇袭蔡州城做准备。”
脱脱精神一震,歪头看谢珣:“可是,蔡州城是淮西陈少阳的老窝呀,蔡州城的戒备肯定十分森严。”
谢珣道:“这半年,李岳虚虚实实跟淮西军交手数次,即便是胜了,也没有占领吴房县几个重镇,为的就是麻痹陈少阳,蔡州城的森严与否,在北线洄曲这一带一试便知。”
脱脱双眸迷离:“什么意思呀?”
一面问,一面悄悄把两人衣襟搭在一块儿,打了个同心结。谢珣似乎浑然不觉,道:“照理说,陈少阳的精兵应该大都陈列在边境,留守蔡州城的,恐怕都是些老弱病残,未必可怕。沱口镇筑城的工事,应该差不多了,我明日带人去巡查。”
脱脱微怔,忽的明白过来:“你要以身诱敌?我也去!”
谢珣笑着摇首:“你没打算做我小媳妇,我怎么好带你去出生入死?”
脱脱狠狠呸他一声,旋即笑嘻嘻的:“台主,你是我春万里的长官呀,你不待在中军大帐运筹帷幄,非要跑前线,下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跟长官你赴汤蹈火了。”
说完,才不管谢珣答应不答应,理所当然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只见缝就钻的小狐狸。
“反正你走哪儿都要带上我,我是你的福星。”脱脱在他耳畔那呢喃两句,不动了,好半晌过去,谢珣低头一看,原来是她白天里头太累,已经昏然睡去。
长睫覆眸,红唇微张,嘴角那有些许晶然的口涎,谢珣伸手给她揩了揩,把人送床上去了。
长夜无星也无月,脱脱睡的死沉,再醒来,枕旁无人。她一个激灵爬起,冲到院中,抓住一个僮仆问话,才知道谢珣一大早带着行营的一队轻骑去了沱口巡查。
脱脱气恼跺了两下脚,跨上马,风驰电掣往沱口方向去了。
远远的,看到谢珣队伍的尾巴,脱脱用力抽了骏马一鞭子,一气赶到谢珣眼前,气喘吁吁瞪着他:
“公子献头,中书相公就不怕有埋伏?”
谢珣淡淡道:“我来淮西,本就不是来享乐的,我亲自来视察地形就是要直面刀光剑影,主战是我,躲在将士们背后指点江山很容易,但我不能。”
这个人,哎,总是有一番大道理,脱脱只好低声道:“我跟相公说好的,你答应我了。”
“我不记得答应你什么,回去。”谢珣不容置喙命令道,脱脱自然不肯,腰杆子一挺,把全身装备给他看--矛戈盔甲,她穿的像个战士。
一夹马肚,马蹄子凌空而起,人在上头虎虎有生气。
两道桀骜不驯的目光投来,谢珣忽笑了,但神情依旧严肃:“刀剑无眼,伤胳膊伤腿可就不美了,一不留神,小命没有也可能。”
脱脱掉头瞅瞅将军李清泉,他身后跟着一队精神抖擞的轻骑,显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护卫谢珣的。她笃定笑道:“中书相公要有什么闪失,恐怕,李将军回头得以死谢罪呢。”
“我才不怕,要是真有危险,台主正好可以检验检验我这段时日的成果。”脱脱手握长矛,两眼一凛,很有御史台的风范。
随着队伍,刚行至沱口,只见五沟方向滚滚而来一片压城黑云,定睛仔细看了,哪里是黑云,是淮西军一队精骑突袭而来。
马速飞快,气势如虹,淮西军显然吸取了上次暗杀经验,动作迅猛,饿鹰扑食般冲了进来,挥起手中利刃就是一顿横刺乱砍,霎时间,血肉翻飞,□□手紧跟压上,利箭几乎是擦着谢珣的脸畔过去的。
他手持长剑左挡右挡,余光一瞥,见脱脱初生牛犊一般竟把长矛舞的凛凛生风,锐不可当。冷不丁的,脱脱对上兜鍪下对方那双杀气沸腾的眼,如狼一般阴狠,她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手抖了一瞬,很快伶俐地一压腰身,反手将矛尖狠狠刺向了对方的马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