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地少有地少的法子,比如套种,比如规模化集中种植和养殖。”
“我举个例子,就好比这蚕桑地,如果我取消各家各户的地界,把中间的土垄犁平,在桑树林里盖个大棚,把家家户户的蚕养进去统一管理,省去了每天来往桑蚕地和家里采桑叶运桑叶的奔波,把时间省下来做点更有用的事,那会是什么样呢?”
“再比如这蚕桑地里,一棵树占了那么大的面积,怎么就不想想可以在地上套种点别的作物呢?到时候再在里面养些小鸡小鸭,不是一下子就解决了很多的问题吗?”
“你说的好听,家家户户的都养进去,那谁照看,谁负责?出了问题算谁的?”人群里立马响起质疑的声音。
晏姝扫了那人一眼,是唐大姐的男人,晏姝笑了:“这就要说到我提的第二个问题了,管理的问题。”
“如果规模化养殖,肯定要安排人手轮流照看,这时候如果有人偷懒怎么办?那就必须建立起明确的责任制度,谁照看的出了问题找谁。当然,要是养得好,收获的时候也要给予对应的奖励。”
“管理制度必须兼顾奖励和惩罚,一味的奖励和一味的惩罚都是不可取的。”
“反观杨队长带队的这些年,整个二队生产节奏混乱,管理更是一团乱麻。二队上工的各位劳动力,有的偷奸耍滑蹲在地里半天不动一下,有的在地里打情骂俏偷吃养奸,光天化日做些个男盗女娼的事儿。”
“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比如村头的某位嫂子,跟一队的某位大哥双双背着各自的家庭在桑树林里打滚。再比如二队的李老爹,说起来是上工了,却蹲在地里一抽就是一上午的烟。”
“这些都是需要整顿的,是大问题。所以你们二队每年垫底真不要怪地的问题,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你说得好听,等你当了队长肯定还是老样子,你就是忽悠我们,好骗我们把票投给你让你跟杨队长一样侵吞我们的地,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哼!”李老爹不服气了,站起来大声嚷嚷。
晏姝等他嚷嚷完了才开口:“我忽悠你们有什么好处吗?杨队长坑你们的地那是因为他们杨家兄弟老子抱团,我跟谁抱团?我两个哥哥早就分了家,唯一可以抱团的我妹妹晏婉九月就要去公社当老师了,她为什么要跟我抱团?吃公家的饭不好吗?”
“至于你们二队的人,我敢打赌,你们没有几个人是看得起我的,都看不起我,那还跟我抱什么团?也许哪家的地界问题处理不好,还要揍我一顿,我何必上赶着找这个不痛快呢?”
“不,我不是找不痛快,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事可做,想让我家萌萌看到她娘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在做事的同时,如果可以帮你们二队换一种方式来生产经营发家致富,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别的不说,就冲我多读了几年书,是村里第一个女高中生,我就敢吹这个牛,只要我晏姝来当你们二队的队长,要是三年之内不能让你们富裕起来,到时候任凭你们打骂责罚,绝不还手!”
“好了,我的竞选演讲说完了,投我,不亏!”晏姝笑着鞠了个躬,放下大喇叭,坦坦荡荡地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小板凳那里。
她坐在人群中,面带微笑,有种任他八方风来,我自岿然不动的沉稳感。
人群安静了片刻,下一秒,孤独清脆的掌声从人群最后面传来,虽然只有那一个人在鼓掌,却成为这空旷的晒谷场上第一个有力的支持声。
唐大姐扭头看了眼,原来是小杨啊,她笑了笑,跟着鼓起掌来:“乡亲们,别的不说,就冲三妹这阵子教我学字,我就敢打包票,小丫头脑子又灵活,鬼点子又多,绝对可以说到做到,不放空炮!听我的,选她,选她,选她!”
说着她搡了搡她男人:“愣着干啥?鼓掌啊!”
她男人听媳妇的,便也啪啪啪拍起手来。
接下来,围观的人们逐渐也受到了感染,心里一点点松动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杨怀旭的毛病全被晏姝说中了,那李老爹就是个老光棍,为了贪他家的地,杨怀旭就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他蹲在那一整天,也给他记十个工分。
成年累月的,相当于是整个二队在养着李老爹和杨怀旭的那份贪心。
所以人们对杨怀旭是有意见的,只是迫于杨怀旭人高马大的不敢吭声罢了。
可现在,有个人站了出来,愿意带着他们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子,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再说了,晏姝说得没错啊,她要是不好好干,肯定落不着好,她可不像那杨怀旭,又是兄弟抱团,又是故意用他爹打的鱼获做要挟的。
他们可不怕晏姝啊。
到时候要是晏姝有点错漏,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句难听的,现在他们可以选她,将来他们也可以罢免她!
想到这里,掌声便越来越多,最后此起彼伏的,连绵不绝了起来。
周洪福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等掌声停了,才站起来表达了对晏姝的肯定和支持:“咱们ao主席就说过嘛,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老坞堡的妇女队长身体不好,已经两三年不管事了,如果你们不愿意选她做你们二队的队长,我会考虑直接举荐她当妇女队长。不说别的,就冲她这勇气和为乡亲们办实事的志气,她就值得!”
周洪福说完,台下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