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面对如今的枝枝时,内心不可谓无异样。
这也就是她犹豫于纪姝的要求,最后却答应了的原因,枝枝再差也是侯府的嫡亲小姐,将来嫁的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一辈子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可她蒋亭欢呢,若是错过了纪姝的这个条件,明日的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想到这些,蒋亭欢心中的愧疚感少了一些,便攥紧了手中的银钱,回了城南的小院。
这个小院是纪姝帮他们赁下来临时落脚的,蒋元越在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也是纪姝给安排的,只是这些都没让蒋元越知道,蒋亭欢知道他脾气性子直,若是让他选择,宁愿饿死也不会接受这种出卖朋友的馈赠。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只能由她蒋亭欢来做这个恶人。
蒋元越回家的时候,看见蒋亭欢准备了一桌子的佳肴,倒是很意外:“今日是有什么好事情,这么多好吃的?”
因为手中有了钱,蒋亭欢底气也足了些,回来的路上买了好些肉,她笑了笑解释道:“只是想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兄妹俩坐下来动筷子,确实也好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蒋元越猛吃了好几口,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不会是向阿翼或是枝枝要的银子吧?”
蒋亭欢本就心虚,听到这名字瞬间摇头:“没、没有。”
蒋元越古怪地看她一眼,半信半疑地又夹了几筷子菜,垂着眼眸低声道:“阿翼和枝枝他们如今地位看着是高了,只怕内里也不好过,一个虽考上了状元,现在刚就任还没站稳脚跟,另一个虽当上了侯府小姐,那府中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咱们眼下还是逃债的身份,无事就不要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些年躲债谋生的生活让蒋元越也成熟了不少,很多事情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样子。
只是蒋亭欢最听不得这些话,她闻言就皱起了眉:“哥,你何苦为他们说话?他们再苦还能苦过我们吗?我们被债主上门逼债的时候,枝枝一觉醒来就有成群的下人伺候,我们劳累干活一天只为吃上一顿饱饭的时候,谢翼却能随意在京城置下一座宅子,他们哪里过过我们这种苦日子……”
“哥,我们如今有钱了……”蒋亭欢说着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她放下筷子回到屋里,从柜中拿出她今天得到的银票,“哥,你看,这些银票够我们还债的了,不仅如此,咱们也能置个宅子做点生意……哥,咱们离开京城吧,用这笔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蒋元越越听越不对劲,尤其看着蒋亭欢手里厚厚一大把银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站起来问她:“你这些钱是哪来的?”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从前段日子他们赁下这个小院子,他在五城兵马司的差事,到今天这一桌子的美味,还有蒋亭欢手里的一大笔银票,都让蒋元越难以心安。
他曾问过蒋亭欢,可她避而不谈,只说自己遇到了贵人。
可依他蒋元越看,是贵人还是坏人都未可知。
蒋元越质疑的目光看向蒋亭欢,严肃道:“这些钱你究竟是哪得来的?老实说,你是不是找阿翼和枝枝了?”
“不是。”蒋亭欢否认得倒是干脆:“这些钱不是谢翼和枝枝给的。”
她原想遮掩过去,可面对蒋元越质疑的眼神,也知道这么大一笔钱不说清楚来龙去脉他是不会相信的,蒋亭欢的神情顿了顿,只好将真相和盘托出。
“哥,那是枝枝的姐姐,他们就算把枝枝找回去,枝枝还是侯府的金枝玉叶,纪家人根本不会伤害她,她还是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我们只是向纪家人提供了消息,并不算背叛她……”
蒋元越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大笔钱居然是出卖了枝枝的行踪得来的,更没有想到蒋亭欢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惊又气道:“你还以为自己没有背叛枝枝?枝枝从小待你如亲,你却转头将她卖给了纪家,你真以为那个侯府是什么好地方,她那姐姐是什么好人?若真是好,枝枝何苦千方百计躲到阿翼那里不敢回去?!”
蒋元越说着心中突感不好,只怕纪家人得到消息已经上门去抓枝枝了,他连忙起身进屋换衣服,并对蒋亭欢急道:“快,跟我去衙门找阿翼,快将此事告诉他,枝枝怕是已经被纪家人带走了!”
蒋亭欢还踌躇着不想动,蒋元越见她一脸不服,猛拍桌子:“你若是不去,我便再也不认你这个妹妹,我们蒋家也没有你这样背信弃义的女儿!”
他虽然从小浑到大,也没什么出息,可却最重诚信与情谊,谢翼和枝枝都是和他的故日好友,若是他们真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蒋元越必定不能原谅自己。
蒋亭欢虽犹豫,但见哥哥震怒至此,连忙跟了上去。
申时的梆子刚刚敲过,谢翼换上便装正要回府。
一走出去就看见沿街奔跑过来的蒋元越兄妹,为首的蒋元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他忙道:“阿翼,快!快回去!看看枝枝……亭欢把枝枝的地点告诉了纪家小姐……”
谢翼原本还算放松的心一下子猛提起来,听见他说的话脸色骤变,来不及多问,拔腿往谢宅的方向赶去。
蒋元越见状,也连忙抓着蒋亭欢跟上去。
谢翼匆忙赶到家的时候,枝枝已经被带走了,家里的下人正六神无主,见谢翼回来连忙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