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用车是件大事。
镇上的农机站每年一到收麦子的季节,就会派专门派人到农村来统计下各个村庄的农用车情况,假如有哪个村庄农用车比较少,农机站就会派专员开着拖拉机来帮忙,村子里只需要管顿饭,就能得到一个公用的壮劳力和一台或者是几台农用机。
村长谢红旗对这件事非常的重视,凤鸣镇有十几个村庄,谢家村是最穷的,别说是农用车,就连牛车都是屈指可数的。
因为农机站的农用车也是有限的,并不是每个村庄都能照顾的到,所以每年一到收麦子的季节,谢红旗就上蹿下跳的找关系,不是送烟就是送礼,还不是想让农机站多多照顾下谢家村?
但谢家村确实太穷了,同理,谢红旗也是整个凤鸣镇最穷的村长,别的村长送昂贵的红双喜或者黄金叶,他就只能送便宜的大前门,别的村长有钱请站长去下馆子,他只能送自家腌制的酱菜和咸鸭蛋。
谢家村在争强农用车这一块完全不具备竞争优势。
以往农机站派人下来,谢家村总是排在最后,有时候还会被遗忘,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谢家村竟然是农机站工作人员下来访问的第一个村!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谢红旗激动坏了,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在谢家村的广播站说了一遍又一遍,“各家各户都要来人,一定要让农机站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对他们工作的重视,以及我们的贫穷,你们来开会的时候,尽量不要穿新衣服,家里有打了补丁的粗布褂子就穿粗布褂子,没有粗布褂子的就戴个烂草帽子,记住,一定要换上,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农机站的人既然来了,咱们一定要让他们给咱们村安排上农用车名额!”
谢红旗说话比较直接,谢家村的村民都习惯了,但是唐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广播,她觉得稀奇的不得了,捂着嘴咯咯直笑,好半晌才勉强停下来,她说,“我为什么觉得村长说大实话的样子好好笑?他都不想要面子的么?农机站的人来了,看见咱们这么穷,肯定会跟上级反映的,这样一来,咱们是争取到农用车了,可年底的先进村干部他还想不想要了?”
谢忱看唐软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几声,但是后来听到唐软说话,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谢红旗当了八年的村长,从来没有一次被评选过先进,事实就摆在眼前,谢家村穷的叮当响,先进不起来的,别的村铺路,村里都会掏点钱请施工队吃点茶水,谢家村铺路,谢红旗只能请施工队吃红薯,村里面的财政入不敷出,根本就掏不出钱,所以你看,红河村的官路到现在还是非常平整的,谢家村的官路已经是坑坑洼洼的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穷?该给施工队好处的时候没有给到位,他们就故意偷工减料,地基也不给夯实,所以只过了两三年,谢家村的官路就已经坏了。”
谢红旗是个好村长,他一心为谢家村做事,但是谢家村多山少水,土地贫瘠,假如还是一直种植传统农作物的话,根本就没有可能脱贫致富,那么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会一直持续下去。
穷则思变,谢忱觉得,谢家村也是该到变一变的时候了。
唐软对官场上的弯弯绕不了解,他听谢忱说施工队的工人拿不到好处就故意使坏的时候,气的小嘴都撅起来了,“那就去镇上告他们呀!他们修的路质量工程不过关,肯定跟镇政府也不好交差的。”
谢忱轻轻的揉了揉唐软的头发,说道,“查不出来的,他们既然敢做手脚,就肯定能蒙混过关。”
谢家村的官路上出现第一个坑的时候,谢红旗就知道他这是被施工队给坑了,当时他也去镇政府反应过这件事情,但是管质量工程的人说这也正常,每个村的地质结构都是有区别的,所以官路是否结实耐用,并不是施工队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