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同余效文立在廊下久候,一时隔门打开,穆遥在里头向他们招手,“进来。”
韩廷轻手轻脚入内,把手里七八个包袱放在桌上,“芳嬷嬷让带来的。她还收拾着呢,只怕还有这么多,一忽儿她亲自带过来。”
“她这是真要搬家呀?”穆遥坐下,“王府那边怎样?”
“妥了。”韩廷往内里看一眼,灯影下床帐低垂,内里悄无声息,便知道睡着了,小声道,“监军原本就不许任何人入内庭,只有我和平安那个小太监出入,我在飞羽卫寻一个新入职的顶了平安。”
穆遥道,“无人发现?”
“无人发现,且太平着呢。”韩廷道,“咱们监军眼光真毒辣,净军那么多人,偏偏寻平安伺候,那小太监入净军没几日,不认识几个人,平日里低眉顺眼,声气学像了便行。萧咏三他们全在外庭值守——穆王放心,回头寻平安问清底细,只要他不走脱,无一丝破绽。”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们好生问,对他客气点。”
“是。”
“这次出来怎么说的?”
韩廷道,“依着穆王指点,同净军说监军心悸,往佛寺安置。萧咏三被张巍将军拉去喝酒,根本不在。”
穆遥笑一声,“你去吧,王府有事速来报我。”
“无事,穆王放心。”韩廷笑一声,一溜烟跑了。穆遥敛了笑容,余效文道,“人在哪?”
穆遥便掀开帐帘,使银钩挂好,床上一副青布棉被平展展铺着,单看被幅厚度几乎看不出被下还有一个人。男人平平躺着,眉峰微蹙,鼻息轻浅。余效文凑到近处察看脸色,自言自语说一句,“怎么会这样?”便往被中拖出一只手诊脉。
男人被他惊动,便要醒来。穆遥骈指按在男人颈后,男人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剧烈转动,终于抵不过穴位压制,复又昏睡过去。
余效文拖住手腕,口中念念有辞。许久之后松开,穆遥接过手,仍旧塞入被中。
男人双眉紧蹙,闭着眼睛小声呢喃,穆遥俯身听一时,不间断的细微抱怨,“疼……我疼……”将棉被压紧一些,问余效文,“怎会有痛症?”
“他如今这样,哪里疼都不稀奇,既是能睡着,应不算严重,不管那个。”余效文道,“万幸穆王接了他出来,再如此打熬,没两日活头。”
穆遥正把炭盆移到床边,闻言一滞,“怎么?”
“等监军醒了,穆王问一问他,不论他在服什么药,立刻扔了,绝计不许再吃,”余效文肃然道,“如此虎狼之剂,十年缩作一年活的混帐东西,怎么能用?”
穆遥心中一动,“齐聿近来突然能认识人,能理事,行走也自如——先生之意,是虎狼药之效?”
“是。”余效文笃定道,“否则绝无可能。”
“什么药?”
“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余效文道,“那种东西左右不过一个道理,把人变作朽了的树,外头看着光鲜,里头早蛀空了。康健人用过尚且逃不过大病一场,监军根基薄弱,用这个就没两日活头。”说着便皱眉,“您说监军年纪轻轻的,大好前程,如此糟蹋自己身体是图个什么呀?”
穆遥冷笑,“一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什么一年?”
“无事,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