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不耐烦听她这些话,蹙眉道:“别说了,如今定都定下了,还能怎么样?你的脾气也应当收敛一些,不能仗着我宠你,就没了规矩体统。”
柳氏讶然,“我没了规矩体统……郎主以前从不这么说我,如今有了新人……”
“谁还不是从新人过来的,你当初也是新人,我若是不抬举你,你能有三个孩子?能有今日?”
这下子真把人惊呆了,平常明明看着软弱好哄骗的男人,没想到绝情起来说话这样诛心。柳氏忍不住泪下,“那时我和郎主情投意合,郎主待我好,是因为郎主喜欢我啊。”
江珩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了房梁,喃喃说:“当年我和县主,何尝不是郎情妾意,难舍难分。后来在瓦市遇见你,闹得夫妻离心也绝不亏待你半分,这十几年来我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希望你能识大体,多为儿女想想,侯府再不撑起门头来,早晚得塌了,你也别再为着一己私欲,置儿女的前程于不顾了。”
柳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道果然是报应吗,淫人夫者,夫必被人淫?自己只知道后来者的快乐,没想到也有变成前车之鉴的一日,这种滋味果真不好受。
“阻碍郎主成婚,就是不为儿女着想……”她苦笑了下,“我是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想让一个悍妇霸占你。”
江珩脸色忽然一变,寒声道:“她不日就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你若是再一口一个悍妇地称呼人家,到时候人家怎么处置你,都是你自找的。”说罢厌弃的瞥了她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往常见你很知进退,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吗?如果一个女人能每日高枕无忧,挂画插花,谁吃饱了撑的,愿意和别的女人针尖对麦芒地争抢男人。
柳氏试图再唤起他的旧情来,惨然望着他说:“郎主,我在这侯府苦熬了这些年,我只有你啊。”
江珩说那不对,“你还有三个孩子呢,他们永远都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应当多为自己的骨肉考虑。将来女君进门,你若和她相处不来,只管躲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就好,不在她眼前晃悠,想必人家也懒得找你麻烦。”
听到这里,柳氏可算是彻底死心了,一个惦记着别人的男人最是留不住,他的心已经完全向金氏倒戈,幻想着那个被夫家赶出门的女人,将来能替他执掌一个好门楣。
算了,她挺起脊梁,缓缓长出了一口气,“我以为郎主回来,是想好了如何安顿我们母子呢。”
江珩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哦,我这回是想同你商议上京置办府邸的事。看中的那个宅子定下来了,七八千银子就差不多了,家里眼下有多少?”
柳氏倒吸了口凉气,“竟要七八千银子?家里哪来这么多钱!”
江珩早前虽不管家里账务,但县主死后也曾看过一眼账册,那时公账上就有六千两,再加上铺子的租金,庄子上的收入,若说家里七八千现银子都没有,那就说明这账目有大漏洞了。
他定眼望向柳氏,“你可想好了,果真拿不出来?”
柳氏支吾了下,“确实没有这么多,前头女君的丧仪要办,家中奴仆的月例银子要发放,哥儿姐儿要读书,还有每日米面油盐的花销,哪一样不要用钱,郎主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江珩哼笑了一声,“我若是没记错,县主过世,单是赙仪就收了三千两,这些钱还不够治丧的吗?”
柳氏道:“那是自然,单单水陆道场就请了三班,是郎主说要体面为上的。”
“是么?嫁一个嫡女只用了三百两,办一场丧事却用了三千两,怕那些饭食不是用米,是用的珍珠吧?”江珩烦躁地摆了摆手,“你就说,现在手头有多少,我要拿去付了定金,好将宅子先拿下来,免得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结果柳氏犹豫了半晌道:“算上金银铺的钞引,大约二千两上下……”
“什么?”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断喝一声吓得噤住了,“二千两?二千两?柳烟桥,你真是当的一手好家啊,我今日问你,你说有二千两,要是再过两日来问你,你怕是只有一千两了吧!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家里的积蓄就被你败得只剩这么点,要是这个家再让你当下去,恐怕连这宅子早晚都不是自己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