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强烈不好的预感,心脏一直剧烈地跳动,城楼外低沉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直接撞击在她的心口。
她在廊下揪紧了手中的巾帕,身子一直在颤抖。
青灵体内箭毒已解,她是闲不住的人,若非汪顺然百般阻拦,恐怕能当场提刀上城楼御敌。
如今,只能被安排看守眼前这颤颤弱弱的小王妃。
说是看守,实则更是保护。
王雪织看到青灵出来,又仔细瞧了瞧她手臂上的伤口,她还在解释:“王爷大概以为你是刺客,我……我相信你没有,你若真想伤害我,从前进出后院那么多次,早就动手了对吗?”
青灵如今也明白,王妃一直活在昭王的掌控之下,从一个高贵的将门嫡女一步步变成如今唯唯诺诺、只为昭王而活的可怜虫。
有些真相若不血淋淋地揭给她看,来日她自己都会自掘坟墓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青灵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就透出一种冷静凌厉的神色,“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为何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王雪织惨白着脸,其实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
她出身将门,父兄及外祖家都上过战场,哪里不知宫门外的动静代表着什么。
她想要逃避,青灵就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昭王带兵逼宫,现已抵达神武门下,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青灵一步步逼近,语气异常冰冷,“你知道逼宫的后果吗?成则高坐明堂,败则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王雪织紧紧攥住手掌,脑中混沌不堪,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所以你将我擒来,是想要威胁王爷?”
“王妃未免也太高估自己在昭王心中的分量了!”青灵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以昭王的理智,王妃觉得他不惜谋逆的代价来救你吗?”
王雪织被逼得后退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满脸都是泪痕。
她知道不会的……
去岁的女子失踪一案,姨母左中郎将夫人为表兄来向她求情,那时的王爷是怎么说的,监国期间朝中上下众多双眼睛盯着,他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王爷性情温和公正,一生无愧朝廷,无愧百姓,怎么会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
青灵冷笑道:“昭王在书房密室内暗藏美人,王妃这半年来当真丝毫没有察觉?褪去面上的和善仁慈,你有看到过他真心何在吗?”
王雪织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她不愿意思考,痛苦地摇头,“不是……王爷他已经足够好了,是我的不是,是我……”
青灵立即打断她:“王妃还以为昭王殿下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吗?他若当真疼惜你,何故到今日王妃也未曾诞下一子?京中闲言碎语议论纷纷,说王妃高攀,说王妃的肚子不中用,昭王殿下可曾出面解释过一句?”
一连串的问题刀刀剜心,逼得王雪织无路可退,心口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叩问心门,可那一丁点的怀疑和愤懑很快就会被涓涓细流般的温柔覆盖。
他对她的确很好啊,昭王府是她遮风避雨的港湾,他给她独一无二的位置和足够的安全感,亲自教会她如何断章识句,还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转轴拨弦、布棋罗星、煮酒烹茶。
她天资愚钝,旁人信手捏来举一反三的东西,她总是要很久才能学会,而他格外耐心,从无一句催促和苛责。
她嫁的是全上安城女子的梦中人啊。
她怎敢有任何的怨言和委屈?
王雪织反手抓紧了身后的廊柱,好像只有那样才能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面前的青灵完全变了,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尖酸跋扈,她变回了从前冷酷的杀手,再也不是那个会软下声来地鼓励她的女子。
宫门外猛烈的撞击声混着青灵冷酷的逼问鼓动着耳膜,王雪织浑身都僵硬了,腿也软得厉害,浑身都像脱了力,甚至想逃离这里。
她连裙摆都不顾了,跌跌撞撞地玉照宫外跑过去,口中不住地念着昭王的名字。
这世上没有人会对她一直好,只有王爷,他永远那么温柔,那么春风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