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白日提灯 黎青燃 2234 字 9个月前

大梁军队多年未有大战,军纪松懈,在抵抗丹支军队时常常溃逃,前期的踏白军也不例外。段胥统领踏白军后军法极严,凡有避战后退者杀无赦,死于军法下的士兵有千百余人。前段时间监管坟地分配受贿的士兵,都被他杖责四十。

于是这话就戳了吴盛六的肺管子。他高声说:“那是你把最精锐的兵都给了他,再说他打的那些仗,不都是跟着你……”

意识到再说下去就要夸起段胥来,毕竟踏白能夺回凉州,确实是段胥的首功。吴盛六停下话头,仰着下巴道:“老子不服,我韩兄弟在军中三年军功赫赫。我说句实话,段将军你原先那郎将位置就该是韩兄弟的。如今你升了将军却要提拔别人做郎将,我不服!”

段胥转头看向韩校尉,这个高大话少的疤面男人立在风中,也不过二十出点头的年纪,却沉稳得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他笑道:“韩令秋,你服气么?”

韩校尉似乎是没想到会被点名,他抱拳行礼,说服也不是说不服也不是,只好低眸道:“令秋全听两位大人做主。”

段胥凝视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这宽阔的院子。隆冬之际树木萧条,稀稀疏疏地分布在院子边缘,显得这阔气的院子更大,院子地面由青砖铺成,两边立着兵器架。这凉州太守生前也是个爱习武之人。

“听说吴郎将热衷比武未尝败绩,可愿与我一比?”段胥站起来,抬起胳膊拉伸筋骨,笑着望向吴盛六:“若是我赢了,就提我举荐的人,若是你赢了,就提你举荐的人。如何?”

吴盛六闻言只觉得这赌局正中他下怀,大笑起来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将军可别食言。”

他力大无穷,武艺高超在踏白军里都是闻名的。前几场仗看下来,段胥也会些功夫,但贵族子弟无非就是些花拳绣腿。

吴盛六拿了他的武器长刀,昂首挺胸首先走进庭院正中。

坐在太守府大院屋顶上的沉英看着这一幕,不禁担忧起来。

“将军哥哥为什么要同那个叔叔打架?那个叔叔比将军哥哥壮多了,长得也凶,一看就很能打架,哥哥不是要输嘛!”

他戴着段胥那日送给他们的帷帽,黑纱遮了大半个身子,贺思慕便坐于他身侧,二人之间的屋脊上还放着一碟瓜子。两个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太守府屋顶上,边嗑瓜子边看戏。

贺思慕在那顶帷帽上施了咒法,戴上这顶帷帽之人便隐匿身形,不能被凡人所见。她自己更是有一百种方法隐身,此时她和沉英虽坐在屋顶上,但是院中众人没一个看得见她们。

她对沉英说这也是个戏法,沉英这好骗的孩子对此深信不疑。

“那吴郎将要输。”贺思慕嗑着瓜子,悠然道。

沉英大惑不解地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吴郎将看起来更强壮哎。”

“他头骨长得不好看。”

“……头骨?”

“是啊,我跟你说沉英,看人就是得从头骨看起。你看这人后脑勺扁,额头也扁,颅顶不高,远不如段胥那颗头骨。”

“头骨长得好,与武艺有什么关系啊?”沉英一脸迷茫。

贺思慕笑着招招手,沉英便乖巧地凑过来,她神神秘秘地对沉英附耳,胡诌道:“头骨长得好看的人,命硬。”

沉英懵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吴郎将,烦请赐教。”段胥站在院中,轻松地向吴盛六抱拳行礼。

吴盛六敷衍地回了个礼,便提起长刀比,摆开架势,怒目圆睁,仿佛捕猎前的一只猛虎。

段胥则直直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破妄剑,却并没有拔剑出鞘。

“你拔剑啊!”

“该拔剑的时候,我自然会拔剑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盛六话语未落便举刀向段胥而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他一声怒喝:“看刀!”

段胥则仍然纹丝不动,直到吴盛六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微微后撤了半步右脚。

贺思慕眯起眼睛。

段胥周围的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疏疏缠绕的蛛丝一样的风出现了片刻的扭曲,只是一瞬间的事。段胥便借着后撤的这半步迅疾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吴盛六的刀,一个转身衣袂飞舞间便来到吴盛六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