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头一噎,脸沉了下来,再开口就直截了当:“我算了算,你老丈人一个月至少要去你家吃三次饭,你不常在家,我跟你妈就不去了,但你也不能亏了我们,你一个月多给五块钱的养老钱。”
五块钱不算多,但他已经是每个月给五块跟五斤粮食了,他可以给,但不能以这个理由给。
“那你给我什么?苏愉爹妈每次过来,不是送干菜就是送小鱼小虾,苞谷嫩的时候掰苞米给两个孩子煮了吃,花生结果了送花生,我丈母娘还给两个孩子做鞋,你跟我妈要是也给我拿东西,别说五块,十块我也给。”宁津脸朝向老头问。
“我们自己都还买菜吃,到哪去给你送才送苞谷送花生的,去偷啊?”宁老头听出来,小儿子不愿意多给养老钱。
宁津想了想,他爹妈有的估计就是他大姐二姐送来的,算了,他想五块就五块吧,“那我大哥二哥一样加钱?”他随口问了句。
“爹妈跟我住,我给什么钱呐。”
“嗯,都加。”
宁老大跟宁老头同时开口,宁津问他二哥:“二哥二嫂,你们也是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多给钱?”
宁老二迟疑了一下,袖口被人拽了拽,他说:“嗯,我也加。”
然而他的停顿已经让宁津发现了不对劲,他吸了口气,三年的时间冲淡了他对爹妈的不满跟失望,如今这个发现让他先是愤怒,愤怒了一瞬又转为平静。他说:“我担心你们勾结起来让我多出养老钱,明天我去找我小爷过来,你们当初分家立的有字据吧?但没我那一份,我也要找亲族来立个字据,我没分爹妈的家产,以后爹妈不跟我住,病了大头也是你俩的,我只出养老钱,跟两个兄长一样,但凡让我发现我多出了,以后就不会再给一分。”
他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明天我带钱过来,等小爷来了我跟二哥一起给钱。”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掩去了人的脚步声。
“爹,我跟小五可不一样,我媳妇一个月才十七块的工资,我也才三十八,加起来还比不上小五一个人的,还要养孩子……”
“我知道,你明天给我,等他走了我再退给你,但都别说漏嘴了。”宁老头打断二儿子的话,他生儿子可不是让他去养老丈人的。
砰的一声闷响,大门被踹开撞在墙上又反力给关上,宁津踢开大门,在门环扑棱棱的敲击声里,冷声开口:“不巧,你们太着急了,被我听了个墙角。”
屋里鸦雀无声,宁老头握着拳头看向大门方向,没想到小五会出门后没离开。
“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商量好到底给多少养老钱,老二,你吃的多喝的多拿的多,工资少养不起孩子养不起老人那是你没本事,没想到你还不要脸,养老钱交出去了还要给要回来。”宁津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家后直奔厨房,从橱柜里翻出烤的微黄的包子,倒碗开水坐灶门口大口吃了起来。
“怎么?你还没吃饱?”苏愉听到动静从卧房出来,靠在厨房门口问。
“没油盐老多,吃不进去,喝了两碗碴子粥就没吃了,还好家里给我留的还有饭。”宁津抬眼瞅她,这个女人养刁了他的胃,也让他头脑清醒,有她在,他做任何事都没有顾虑。
“你该烧把火热一下的,包子里面有肉,冷了吃对胃不好。”苏愉没问他在老宅的事,看他的脸色平静就知道是没啥大问题。
“我就喜欢吃冷的。”他犟嘴,看她斜睨他,他立马就笑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了他小爷,这个老人是他爷的亲弟弟,只比他爹大十二岁,在去老宅的路上,他把昨晚的事跟他偷听到的话都给说了。
进了老宅,他指着这个院落,重新申明:“我爹妈在我断奶后没再养我一天,娶媳妇他们没出钱,平安妈生病去世他们没搭手,之后平安大了让他们带了一年多我每个月都还给钱,但我大哥二哥结婚、置办彩礼、给我大嫂二嫂买工作、我大哥的自行车、二哥换工作都是老两口出的钱,乃至后来的分家,这个小院分成两份,一块儿土坷垃都没我的,昨天还想算计我多给养老钱。我话今天说明了,我大哥给两个老的养老送终,我跟老二出同样的养老钱,好处我没得,以后我爹妈老了病了我也只是出小头,我二哥怎么做我也怎么做,甚至可以比他做的更少。”
“满仓,你真的算计小五子多给养老钱?”宁小爷惊异的瞅着这个大侄子,似是没想到他越老越不要脸。
宁满仓窘的脸发紧,但昨晚被捉个正着,怕小五还抖落出什么事,他没有反驳。
“啧,我当年没看错你,真是三岁看到老,越老越混账,年轻的时候就满口谎话,往人家茅坑里砸石头,都逮到你手脖子了还不承认是你干的……”
“写字据吧。”宁满仓咬牙打断他小叔的话,之前还打算浑搅一番,最终败在了知道他所有龌龊事的小叔嘴皮子下。
“养老钱还是五块钱还是十块钱?”宁津问。
“五块钱五斤粮。”
“这可不是我不愿意给,都怪老二不争气。”宁津在两人伤口撒盐。
“给,写好了,你们看看。”宁小爷把作业本纸递给宁津,笑说:“满仓你福气不浅,每月有供应粮,有人管吃管喝管住,一个月还能收十块钱。”
宁满仓没搭话,盯着让他丢脸的小儿子说:“就这样吧,以后除了送钱送粮你别来了,做寿也是礼到人不到。”他发现他跟这个小儿子是真合不来,见面他就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