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知道是端王要动手了,可越是危急的时刻便越不能顺着本能行事,容易乱。
先不说反不反,这样的天气没有人会愿意出去见一个有名无实,无事找事的王妃。
更何况她们之间早就撕破脸,已是仇人。
“就说天色已晚,大雨将至,孩子闹得厉害,我已带着他们就寝,让她改日再来。”
看向正站在一旁拧着热布巾的秋玉,嘉月轻轻拍了拍糖糖的背,嗓音有着颤意,但也是竭尽所能后的镇静。
秋玉愣了片刻,接着点头应“是”,将帕子搭在盆边后便快步走出去。
她拉开厢房门,狂风卷了进来,珠帘被吹得搅在一起,“噼啪”作响,凌乱地转着圈,屏风也在微微晃动着。
依稀还能听到孩子的哭闹,以及嘉月温柔的声音。
将话传完后,秋玉又关门回来,本想无视那打了结的珠帘,但她又冷静下来,从容地回过身将它解开,整理顺,又把屏风扶正。
夫人努力镇定,那这屋子也不能乱。
而嘉月则是将糖糖先放回摇篮,跑到柜子旁,在春锦的帮助下将地道口拉开。
“没有鼓角声,也没听到喧嚣,此番有可能是想探我们的虚实,不能自乱阵脚。”
“若府中闹起来,你只管带着孩子走。”
将糖糖重新抱回怀里,嘉月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眸中闪烁着泪光。
孩子们平安,她也能无惧。
回来的秋玉重新拾起巾帕,在嘉月直起身后仔细地帮糖糖将脸擦干净,而后她们又一起给两个孩子换厚实些的衣服,戴上小帽子。
地道凉,春锦一人带他们定也走不了太快,不穿多些恐会生病。
接过春锦怀里的葫芦,嘉月俯身亲吻时一滴泪也落了下来,滴在他白嫩的小脸上。
已经不怎么哭,只在抽泣的陆铭约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母亲,在她起身时他突然抬起小手抓住她肩头垂落的一缕青丝。
嘟囔着小嘴,“咿咿呀呀”了一阵。
“葫芦乖。”
嘉月将有些凉的指尖放在唇边哈了些气,又搓了两下,不那么刺人后方才握住孩子的小手十分轻柔地拨开,将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抽了出来。
把泪抹干净,她紧咬着唇瓣,找来绳子,在秋玉的帮助下将葫芦牢牢地绑在春锦背上,又让她原地跑了几圈,确认不会掉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些。
侯府里有三百府兵,暗处还藏着十个陆凛亲自训练,身手不亚于大内禁军的暗卫,若温嘉清真的要在这儿动手也能挡上一阵,给她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背过身前,嘉月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
末了她含泪别过脸,来到梳妆台前撑着桌子缓缓坐下,而秋玉则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她纤细单薄的肩头。
看着里面面容模糊,眼眶微红,明显是在强撑的女子,嘉月的指尖蜷缩,陷进了柔软的掌心。
这样不行。
事几乎都被她写在了脸上,温嘉清虽然不灵光,但也不瞎。
那婢女再进来传话时已过了近一刻,虽然看不见内室的场景,但她依旧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又极其隐晦快速地扫了一圈外室,而后垂下眼帘,继续端着恭敬的姿态。
嘉月听完她传的那些话后,蜷缩着的手心里冒出了丝许冷汗。
端王动手的信号多半是要从温嘉清这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