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跟着他进了九重阁楼下,刚迈上一记台阶,陆浔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冰丝绸缎拂过她的脸,温凉的感觉让人心安。
她倚靠在陆浔怀里,已没了此前的担忧害怕。眼眸合着,从未有过的宁静。小臂攀在他后颈,感受着他不同于常人的体温。
他的脚步很稳,即便沈沅现在睡过去也不会被吵醒,可她现在不想睡,她悄悄睁眼去看他,他冷硬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根根直立的眼睫,最后撞进他凌厉的眼里。
“嫂嫂不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他低眼睨着她,淡声。
沈沅无趣似的揪他衣襟的扣子,没答他的话,忽然开口,“三年前我送王爷的符纸,王爷是不是还留着?”
陆浔的脚步明显一顿,腰间坠挂的素色荷包轻晃,一轮圣洁的明月绣于其上,他抱她的手似是用力了下,又忽然松开,轻笑,“没用的东西,嫂嫂送我那日便叫我扔了。”
他说完,抬步接着走。
楼道昏暗的烛火一一而过,寒风拂进,沈沅被他抱着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你骗人。”沈沅糯糯开口,像要去证实什么,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素色荷包,明月由海而生,皎洁明亮。沈沅拉开荷包边缘的抽绳,翻过里面,手蓦地停住,难以置信般,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微凉的话入了耳,“早说过是没用的东西,嫂嫂真以为我会当是宝儿一样供着?”
沈沅懊丧地垂头,心里莫名失落难堪,好像是她在自作多情。
入了九楼寝室,沈沅自觉地跑到笼内榻里,连鞋袜都没脱,兀自蒙头似是睡去了。
陆浔冷眼看她,随手将九连锁叩好,转身回了长案后坐。
榻里的人闷不吭声,笼成小小一团也好似打定主意不去理他,动都不动一下。
陆浔冷呵一声,烦躁地扯开衣领,动作放轻,将安然存放的布包取了出来,里面放的正是她当年所予的符纸。
他怎么舍得丢呢?
呵,值不值得他不是早就有答案了。
…
陆浔后午离开长安,沈沅也回了沈府。走时沈沅想和他说两句话,但陆浔的态度太冷,显然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打开九连锁的动静也故意放大,吓得沈沅连呼吸都放轻,乖乖伏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分别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他对自己讥笑的嘲讽。
沈沅无精打采地回来,回府后她才得知,陆家竟然送来了和离书。
陆晋答应与她和离,亲手写的和离书。
算来两人已数月未见,沈沅翻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在沈沅惊异陆晋竟提出和离之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九重阁楼递来的书信和一个小布包。岑福托人从外面避着人捎进来的东西。
信上是陆浔龙飞凤舞的大字,“既已和离就老实在家等我回来。实在受不了,用布包里的东西。玉势是我亲自打磨,干净着,还有其他小玩意,够嫂嫂用了。”
原来和离是陆浔动的手脚。他为什么突然又让陆晋和自己和离呢?是因为陆识的事吗?沈沅正纳闷着,注意到手里沉甸甸的布包,他要送自己什么东西?
沈沅疑惑地拿出布包,布料是上好的织锦缎子,光滑细腻,用金线绣着祥瑞云纹,一端绑系一根纤细的绳子,她将信纸随手放到案上,坐下身研究布包。
手晃动两下,里面好像是硬质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泉水般清脆的声响,沈沅愈加好奇了,解开先前系好的活结,视线探向布包里,是一个个莹润温凉的玉石还有几个小铃铛似的东西。
沈沅微微皱眉,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陆浔送自己这些奇怪的东西做什么?
作为端庄稳重的世家贵女,沈沅自是没见过这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
那莹润的玉一端牵线,另一端开口,她伸手将布袋里的宣纸取出,放到案上展开。
是陆浔亲手画的图画。他似是清楚自己不会用这些东西,将用法一一画出来,活灵活现,一眼便看出是何用法。
而且画中的女子竟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容貌,她是照着自己的小像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