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地想,瑜娘也很重要。
小皇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入秋后大病了一场,王昭仪满心都是他,全然将同样染了温病的徐墨怀抛在脑后。
徐墨怀白日里让人去找王昭仪和阿姐来看他,一直到夜里也没有等到人,身体却越发得滚烫。
苏燕睡在他寝殿里的小榻好照料他,夜里被他的咳嗽声惊醒,发现他正掀开被褥要下榻,立刻跑过去将他推回去。
“阿姐呢?”他嗓子哑得厉害,眼睛在夜里泛着润泽的水光。
“公主该睡下了,殿下想要做什么?”
他盯着苏燕,好一会儿了突然伸出手臂,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抱住,脑袋埋在了她的肩颈处。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每一次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苏燕没有动,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背。“殿下睡吧。”
“瑜娘。”他的声音很闷,带着点委屈,像是快哭了。
苏燕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更多的是好笑,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徐墨怀呢,就跟一条受欺负的小狗似的。
他抱得很紧,就是不肯撒手。苏燕穿了层薄薄的寝衣,能感受到他的确是病得糊涂了,身上就像个暖炉。
“我病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苏燕怔了一下,随口道:“我知道啊。”
徐墨怀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栀子香气,是来自夏日里她自己做的香包。
忽然一切躁郁都被平复了似的,他脸上有些发烫,不知为何仍然不愿撒手。倘若此刻是白日,苏燕能看到他连耳尖都在发红。
苏燕不过是照顾他起居的宫婢,他一定是病了才会如此。
——
徐墨怀十六岁的时候,朝中大小政务他都得心应手,皇上十分中意这个太子,时常将要务交给他来办,而因着前朝公主把持朝政妄图夺权的先例,徐墨怀渐渐收回了大公主的势力,以免往后会节外生枝。这件事也让他的父皇更加赞许他,却让他和家人的关系愈发疏远。
不久后,郭氏一族被扳倒,郭皇后失宠被打入冷宫,王昭仪则在徐墨怀的有意扶持下,再一次成为了皇后。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与阿姐在暗中谋害他,想让一个孽种取代他的位置,而他还是装作一切都不知晓,想要再给彼此留些余地。
苏燕早起的时候,听闻小皇子又病了,心里便不由地想起徐墨怀送去的补药,心中不大安稳,来不及梳妆便去寝殿找他,一进去便见他目光略显呆滞地坐在榻上,见到她来了,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殿下怎么?”苏燕出声问他。
徐墨怀没有应声,冷着脸说道:“你出去,让兰衣进来。”
兰衣如今也随她在东宫侍奉,可一直以来照料他起居的都只有她一个。
苏燕愣着没有动,他目光躲闪,始终不敢看她,烦躁道:“出去。”
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一大清早谁知道徐墨怀又发什么疯,这次很快便出了寝殿,让兰衣进去侍奉。
兰衣心中也正不解,还以为是自己得到了太子喜欢,正欣喜地走进去,却发现徐墨怀根本不看她,只是扶着额头,面色复杂地说:“去拿一套干净的里衣来。”
徐墨怀换好了衣裳,站在一旁系着腰带,兰衣则大气也不敢出地收拾床榻。
他似乎认为这件事很丢脸,警告兰衣的时候,面色温和,语气却阴冷得吓人。“不要让瑜娘知道,否则孤拔了你的舌头。”
兰衣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小声地应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床褥上的污渍。
苏燕因为早上的事不满,正端着一碗热汤边喝边与薛奉抱怨,薛奉蹲在她身边喝汤,忽然问:“是不是殿下喜爱兰衣?”
她面色一僵,很快又一切无常,说道:“兴许是吧,殿下也到了年纪,听闻陛下已经在为他挑选太子妃了。”
倘若太子妃又是林馥,那林馥着实是时运不济,重来一回也避不开徐墨怀这个讨人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