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很满意他的知礼,但是心中又?有些不满, 前几日在含元殿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今日却像霜打的茄子。
想了想, 萧越道:“若是有话你便直说, 朕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林逢青紧张地舔了下唇,低声问:“皇上, 末将能与殿下单独说几句话吗?”
萧越看了眼贺眠眠,见她点头,他便离得远了些,负手望着一旁的菩提树。
“殿下,过几日,我和我娘要走了,”林逢青将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殿下收下。”
贺眠眠低眸看了眼他手中的物件,是一个色泽上乘的玉佩,上面雕琢着一个“贺”字,周围荷花浮动,不知为何,荷花竟是红的。
林逢青见她迟迟不接,连忙解释:“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上面的字是‘贺’,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以后会喜欢……你。”
越说声音越低,他扯了下唇角,接着道:“这是上一任云州刺史的东西,你还记得吗,我与你说过,他也姓贺。我见这个玉佩好看就一直留着,见了你之后便觉得与你甚是相配,所以想送给你,你……喜欢吗?”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完,见她一直抿着唇不说话,他心中难熬,索性直接将玉佩往她手里?一塞,撒腿跑远了。
只是走得远了,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模糊的身影。
明明恣意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爱情盛开在十六岁,同?样?凋零在十六岁,他知道,或许这会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她。
那么,就让他再看最后一眼。
他慢慢后退,随后转过身,大步走远。
贺眠眠愕然地望着手中的玉佩,她只是在想怎么拒绝他而已?……
萧越注意到林逢青走了,便上前,正要说话,却发觉贺眠眠手中有个东西。
林逢青送的?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见他神色有异,贺眠眠解释道:“林逢青说,这是上一任云州刺史留下的玉佩。”
上一任云州刺史……贺正阑。
十三?年前与敌国一仗,为保全全城百姓,他与夫人甘愿自刎,为援兵的到来争取时间。此义?连敌国将领都为之动容,是以两国约定将养生息,二十年内不再打仗。
可以说,如今的和平是前云州刺史贺正阑与夫人用生命换回来的。
萧越将玉佩握在手中,望着荷花花瓣上的红色,是再也擦不掉的血迹,不知是不是贺刺史与贺夫人的。
他忍不住叹了一声,良久才道:“留着吧,好好保管。”
贺眠眠咦了一声,这可是别?的男人送她的,他怎么这么平静呀?
萧越心情有些沉重,不吐不快,便将此事告知她,末了又?道:“贺刺史与贺夫人心中有大义?,这血迹或许便是他们自刎时留下的……你别?怕,这是忠魂的血,会佑你平安。”
贺眠眠心生敬畏,她小心翼翼地攥着玉佩的绳结,没?再碰玉佩。
“那贺刺史有儿女吗?”她疑惑道,“该好好善待他的孩子。”
“有一个女儿,当时三?岁,只是战乱之后不知所踪,先帝派人找了许久,但是……”
说到这里?,萧越步伐微顿,认真地看了一眼贺眠眠。
许久他才开口:“眠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
啊?贺眠眠一愣,想了想才道:“大概是三?岁吧。”
她能想起来的最久远的事情便是她夜里?惊醒,爹爹安抚她的模样?——她小时候总是被一些小动静惊醒,时常睡不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