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心头微滞,轻声道,“陛下怎么了?”
宋卿源从未同她说起过,而且她知晓,他以后也不会同她说起……
听大监方才的语气,许骄心中似被钝器碾过一般,总要想问清楚,她不在的时候,宋卿源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柳城见到她的时候,隔着那幅白川的面具,看她的眼神,都让她心中似揪起一般。
见大监为难,许骄叹道,“大监,您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大监迟疑看了看她。
许骄颔首。
大监知晓她是最关心的天子的一个,天子亦关心她。这些话,大监不应当再提的,但眼前的人是许骄……
大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刚回宫中的时候,成宿成宿睡不着,有时候,一整日都不合眼,整个人都全然看不出早前的模样,终日看着相爷留下的东西,也一句话都不说。好几日,陛下才敢去驿馆,抱着那幅烧焦的尸体,三天三夜没动过,也滴水未沾,奴家从未见过陛下那样……”
大监好似又想起那个时候,双眸含泪。
那时候对大监来说,无疑是最难熬,也最痛心的一段,任何时候想起,都似被刀剑戳中心窝子。
许骄目光微滞,心底似被拽入了深渊冰窖一般,好似,忽然知晓了宋卿源在柳城见到她时眼中为什么是那种神色,也忽然知晓,为什么他似疯了般,跟着她去朝郡,明明中途离开,还要折返回来看她……
他是怕。
而且是很怕……
不能对她说起的怕……
许骄眼中氤氲。
想起去年年关前,下着大雪,她在苑中看到那个圆溜溜的雪人,转身时,见宋卿源在苑中,她扑倒他怀里,他心中的如释重负。
在经历过早前的事情后,他还能就着她心意,让她留在苍月,年关时,绕了这么大一圈,只为了去苍月京中看她三两日……
许骄才知晓,她其实以为的过往了解他,不过冰山一隅。
他是对她很好。
好到了,毫无底线的迁就……
许骄又继续听大监道,“后来一直到元宵,陛下才去了鹿鸣巷……鹿鸣巷中的东西还同相爷早前在的时候一样,就好似……相爷真的还在一般……陛下在鹿鸣巷睡了一晚,奴家去看了几次,那是昱王之乱后,陛下睡过的唯一一次安稳觉,奴家去看的时候,陛下怀中还抱着相爷的衣裳……”
许骄垂眸,怕睁眼,眼泪会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藏不住,鼻尖却倏然红了。
大监继续道,“后来,陛下去了陋室,奴家在屋外候着,听着陛下在屋中大哭一场……在驿馆的时候,陛下抱着那具烧焦的尸体都未大哭过,却在陋室的时候,反复哭着问那几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明明走了还要回来……”
一瞬间,许骄眸间的氤氲似再忍不住,眸间眼眸,都簌簌往下缀着。
他都没同她说起过……
一个字都没同她说起过……
大监见许骄这幅模样,不敢再说,也再说不出来,只能反复叹道,“相爷回来就好,相爷回来就好……”
许骄也才明白大监自见她起,就总是重复这一句的缘故——因为大监见过宋卿源那个时候的绝望,自责和心如死灰……
见大监不住伸手摸了摸眼角,许骄轻声安慰道,“大监,没事了,我回来了。”
大监深吸一口气,这才哽咽着颔首,“相爷,奴家知道的就这些了,再旁的,都是惠王殿下同陛下说起过的,这些,奴家就不清楚了。”
宋昭?
许骄想起宋昭,脑袋忽然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