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神色如此严肃,和平日里笑嘻嘻的天真模样大相庭径。
白荣行被一个丫鬟教训了,脸上青白交加却又不敢露出明显怒意。
太后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都是五品,虽与他同级,但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位大丫鬟出生司礼监,又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娥,便是他的老师明相见了,也不敢太过放肆。
白荣行忍着屈辱之色,叩拜太后。
明沉舟温温柔柔地说道:“起来吧,扶白侍读起来。”
“绥阳虽是司礼监内书堂出声,但学识比不过白侍读,难免复述有误。”
她好脾气地说着:“也该给你补充的机会。”
太后言尽如此,白荣行只觉得心神震荡,内心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继续说下去。”
等明沉舟再看绥阳时,神色瞬间一敛,严肃冷淡地说道。
“太祖开国抑司礼监,抬读书士人,这才政务畅通,海清河晏,可如今司礼监行樟目之行,搬弄权术,内阁中也有投机倒把之人,内宫乱政,祸国殃民,万岁如今便要学审、学察,去明、去聪,才能重振太祖之光。”
绥阳声音冷静,却又把白荣行的话学的一字不差,原本应该慷慨激昂的话被这样平静讲出,便显得有些古怪。
明沉舟轻唔了一声,挑了挑眉。
“还有吗?”
绥阳的声音自底伏的身形中露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白荣行面色微微发白,手指紧握。
“白侍读又说治国如治病,病不愈,犹宜将护,可如今放纵病复,已不可救矣。”
“万岁问,为何会如此?”
白荣行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白侍读解,重症未愈,内外不安,根源在司礼监,其为国之旧病。”
“国、之、旧、病,好大的帽子啊。”明沉舟含笑的声音在白荣行耳边响起,“是这样吗?”
大热天,白荣行却是吓了背后冒出一声冷汗,只见他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却又忍着那口读书人的傲气,自觉无错,可若是应下来,司礼监的怒火又是他承受不了的。
“确实如此。”
出人意料,是万岁稚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英景牵着万岁出现在桃树后。
刚才院中众人都被绥阳那番话震得头也不敢抬起,谁也没发现,万岁竟然悄悄来到这里。
白荣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
“都起来。”
他颇有架势地说着,随后走向明沉舟。
“娘娘,这确实是白侍读这几日与我说的,其实不止是他,许多人都这样说过,但他们说的不对吗?”
明沉舟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热汗,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觉得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但枳句来巢,空穴来风。”谢延睁着滚圆的眼睛,认真说道,“娘娘,已经有许多人与我这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