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白雪穿庭树作飞花,留待春色二月归。
一场大雪彻底覆盖住所有脚步和哭声。
太皇太后甍了钟声彻底响彻整个京城。
十二月初五,万岁为太皇太后罢朝三日,举国哀悼,素衣縞冠,丧嫁哀乐禁十日。
内阁和司礼监都要在柏寿殿为太皇太后守灵。
今日守灵的是明笙,他上了最后三炷香,目光落在那副巨大的棺椁上,时至今日,他自然明白自己被薛珍珠骗得团团转。
他小看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便在暗地里置他于死地。
心狠手辣,不过如此。
他怔怔的坐着一侧的圆凳上,呼出一口气,雪白的水雾便模糊了视线。
原本一同守夜的小黄门打热水添火盆去了,殿中只剩下他一人。
谢延看在明沉舟份上一直不曾对明笙下手,甚至压下所有弹劾的折子。
谁都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明沉舟背负后世骂名。
一个谋逆的外家实在是太大的罪名了。
自古以来,这样的大罪一向是牵连后宫,株连九族的。
他们的万岁,不,应该说谢家一个个都是痴情种,哪里舍得让自己看重的人要忍受这样的唾骂指责,这才是明笙还坐在次辅的主要原因。
外面的大雪下个不停,这个冬季实在难熬啊,幸好他们的万岁已经下令各处妥善安置灾民,甚至还设了救灾钦差,委派黄行忠和安悯冉一同去雪灾最严重的几个地方督查。
这样的皇帝,是他梦寐已久的。
他盯着跳动的烛火,突然生出一丝迷茫。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薛珍珠的诱惑。
烛火在屋内静静地燃烧着,正中的金色兽形蹲地暖炉时不时发出炭火燃烧到极致的声音。
滚烫喧嚣的炭火终于要熄灭了。
他的视线中飞快闪过一个身影,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是权力啊。”明笙喃喃自语,自嘲着,“何必拿其他人做挡箭牌呢。”
做了十年的次辅,首辅之位遥遥无期,自己的年纪也逐渐上来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郑樊,七十岁了,还稳坐这个位置。
他出生在一个好时间,可他没有。
当今万岁,可不是前两位守成之君,容不下太有主意的内阁。
盯久了烛火,他突然眼底酸涩起来。
他失败了,一败涂地。
他的徒弟安悯冉不堪忍受这个事实,宁愿大冬日去做吃力不讨好的钦差,也不见见他。
他,他念了那个二十年的人,走了。
全都没有。
他缓缓闭上眼,掩下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