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拂,尤玉玑将拂面的发丝拢去。
在司阙即兴的曲目中,尤玉玑好像回到了故土,天幕湛蓝碧草连天,她于天地间开心地起舞。
她听出来了,那珠帘后缥远的笑声是她自己的。
可这里是陈京,她不能再如往昔年岁里那般随意跳舞。想到这里,她不由垂下眼睛,眸中略有黯然。以前在家乡时根本不知何为故土思,如今懂时早已归不得。
司阙看她一眼,指下的弦变了调,又为她多添两分欢乐的调子。
不远处的花厅里,陈安之手中的酒樽跌落。他失魂落魄般站起身,走到窗口遥遥望着琴声的方向。
陈涟哈哈笑了两声,道:“四哥,人已经到了你的府上。四哥也算得偿所愿了。”
陈宜年也在一旁笑着说:“四哥为了那位阙公主可是敢在皇帝爷爷盛怒时要人的。此等深情,实在憾人肺腑,想来阙公主也被四哥感动了。”
陈安之没说话,他望着琴声发出的方向,神色怔怔。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心地笑起来,说:“你们听,她的琴声里是欢快的调子!”
陈宜年和陈涟对视一眼,摇头不语。
另外几位世家公子哥儿倒是跟着附和了几句。
唯,陈琪一直沉默不语独自喝着酒。
陈宜年笑着打趣陈琪:“你们看三哥这郁郁模样和四哥当初日日念着阙公主时简直一般无二。”
陈涟轻咳了一声。
陈宜年一怔,惊觉失言,赶忙倒了一杯酒,道:“我喝多胡话,自罚一杯。”
陈安之皱了皱眉,看向陈琪。
当初,他也曾和另外几位世子一起打趣陈琪,笑他被狐狸精勾了魂。
那个狐狸精,正是尤玉玑。
造化弄人,勾了三哥魂儿的狐狸精成了他的妻。陈安之心里越发膈应,骂一句尤玉玑不守妇道,不知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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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和司阙回到云霄阁,司阙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尤玉玑赶忙将他拉到榻上坐下,手心覆在他的额头,竟然感觉到一点烫。
“居然有些发烧。都怪我,我不该拉着你出去赏梅。”尤玉玑眉心揪起来,十分自责。
“没事,我身体总是这样时好时坏。和姐姐没关系。”司阙拿出一个漆黑的小瓷瓶,在掌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进口中慢慢嚼着,似觉察不到苦味。
尤玉玑疾步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捧给他。
“不能总是这样呀。请一个太医来好好诊治一番好不好?”尤玉玑柔声说。
司阙将尤玉玑递过来的水接来,却没喝。他将水放在一旁,说:“姐姐可听说过我活不到双十的说法?”
这个说法,尤玉玑以前隐约听说过。只是那时与司阙并不算认识,对于传言,她也并未尽信。可如今瞧着司阙苍白的脸色,她心里不是滋味儿。
“会好起来的。”尤玉玑拉住司阙的手,声音轻轻地再重复一遍,“会好起来的。”
司阙望着被尤玉玑轻握的手,没有说话。
晚上司阙如常用牛乳沐浴后,他站在铜镜前,长指抚在颈前喉结本来该在的位置。
他没有喉结。
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了,司阙仍然记得一根根银针扎进去的刺痛,还有重物牢牢摁压着的窒息感。
“已经错了这么多年,这个弥天大谎只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