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她清醒了。

尤玉玑慢慢蹙了眉,她刚想将司阙推醒,让他离开她的床,视线不由落在自己拉被子的手上。

她的手上缠了白纱布。

她万分确定自己的手在睡前是没有缠纱布的。她茫然地收回手,摊开手指,瞧着自己的手心。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一点点药味儿。

她记得这个味道,是司阙上次给她上的那种擦伤药。

尤玉玑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后知后觉司阙已经醒来。她抬眸望过去,撞见他凝望她的眼眸。

那双,她喜欢的干净又明澈的眸子。

司阙将一个小瓷瓶塞到尤玉玑的手里。

“这是什么?”尤玉玑问。

“吃了之后,可以让我内力散尽的毒。”司阙慢慢凑近,依恋地将脸埋进尤玉玑温暖的颈间轻蹭。

他说:“喂我吃下,以后我还是姐姐喜欢的那个阿阙。”

第97章

她喜欢的那个阿阙?

尤玉玑沉默了许久。她开始自问,先将那些气愤与委屈的情绪赶走,冷静地问自己以前喜欢他什么,又问自己以前对他的喜欢是几分。

大多时候,她总是能清楚地弄清自己的心。

她隐约明白对司阙的喜欢源于最初的欣赏,和后来绵绵的怜悯。

是这样的吗?

尤玉玑眸中浮现一抹茫然,这种茫然越来越粘稠,黏黏糊糊地缠在她的思路上,让她不能再冷静思考。

尤玉玑长久的沉默,让司阙抬着眼睛端详着他。他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眸中的细微变化仔细分辨她在想些什么。

司阙忽然开始怕。

他怕她会微笑着摇头说没关系她不生气。

——不在意才不会生气。

他年少时有很多渴望的东西。他渴望不用每日都喝药,渴望不必每日待在屋子里,渴望去看看外面的山河湖川。曾渴望健康的身体,更曾渴望父皇与母后望向他的目光如看向太子哥哥那般。

直到他知道真相,所有的渴望都成了笑话。大概从那时起,这世间万物便没有什么是他特别嗜好或想要的,连喜怒哀乐都成了一种奢侈。他开始炼毒,奇思妙想地换着法子来毒人。

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千奇百怪的死状,企图刺激自己的感官,让他拥有情绪,即使是恶劣的。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着或者死了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多区别。

面前这个女人,最初不过见色起意,后来她的温柔于他不堪的过往而言又多了特别的意义。

他骗了她,更骗了自己。那些被她保护着的时日,简直是洒了毒的温柔陷阱,比他炼出的任何毒都要厉害。

什么百毒不侵,不过是没有遇到致命毒。

尤玉玑温声开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司阙盯着她的眼睛,竟可笑地不敢轻易作答,担心不是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