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声音洪亮的他,这一大笑,笑声竟比一墙之隔的院外小孩子手中的鞭炮声还要响亮。
尤夫人看了看尤衡,收回视线,望向女儿,温柔地说:“赶了这么远的路,先喝些热茶水暖暖身。”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刚说完,就不得不偏过脸去,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
尤玉玑暂时故意忽略母亲的羸弱,压下眼里的湿意,去倒茶水。她笑着说,用乖顺的语气:“嗯,我听阿娘的。”
她倒了一杯热茶,认真地喝。
热茶入喉,温暖肺腑。
尤夫人已经止了咳,温柔望着女儿喝茶。她再开口:“还有你那位朋友也是。”
司阙望过来。
“嗯。”尤玉玑笑着点头,帮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司阙。
司阙接过来,目光仍旧望着尤夫人,说:“多谢夫人的茶。”
尤夫人和善地点点头。
这杯茶,司阙喝得也很认真。
今晚哪里都在燃放烟花爆竹,显得很吵闹。尤夫人今日觉得身上轻松些,难得出了屋,坐在庭院里,看看烟花,也是看看嘉木。没想到尤玉玑这个时候会回来,于她而言更是意外惊喜。
尤衡、焦玉书和尤嘉木还在吃东西。尤夫人并吃不下,而尤玉玑来前已吃过。她推着母亲的轮椅,带着母亲往后花园去转转。
临走前,尤夫人疑惑地望向尤玉玑,轻声询问:“你的朋友不跟着一起吗?”
——他们母女两个走了,膳桌上还剩三个男人,阙公主身为女儿家好似留在那里不太方便吧?
尤玉玑怔了一下,回头望向司阙,询问:“让侍女带你去客房先坐坐?”
她还没有等司阙回答,立刻改了口:“和我们一起去后院转转吧?我家里后院养着好些花。”
“好。”司阙对尤玉玑改口后的主意很满意,起身跟在尤玉玑身后。
咬着牛腿的尤嘉木吐字不清地嘀咕一句:“怪不得都说姐姐和阙公主关系好,连回家都带着……”
因为母亲喜欢花,母亲病后,尤玉玑越发用心叮嘱下人将后花园里的花养好,生怕以后母亲痊愈了,发现她以前悉心养的花没有长好而难过。
三个人走在花园里,尤玉玑还是忍不住感慨:“母亲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尤夫人望着前面一盆又一盆被精心养着的盆栽,轻声说:“鸢鸢,我昨天晚上梦到你父亲了。”
尤玉玑的脚步不由停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病,心结才是重因。
她忍下心里的颤疼,微笑着绕到母亲面前,在母亲身前蹲下来,像往昔那样笑着打趣:“母亲又想父亲了。”
尤夫人反复抚着女儿的手,轻声说:“我总是能梦到你父亲,他住在我的梦里不愿意走。”
她又温柔地笑起来,虚弱地接一句:“我也舍不得他走。”
尤玉玑快要忍不住眼泪,她将脸埋在母亲的膝上,把眼泪藏起来。
司阙诧异地望向尤玉玑,凝望着她这一刻的脆弱。
尤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缓缓道:“梦里,你父亲问我你和嘉木还好不好。”
她望着伏在膝上的女儿,心里又酸又涩。她真的病了太久,将事情全部抛下。她失去了夫君,她的一双儿女也失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