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和几个有经验的婆子都在一旁候着,个个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不是说昨天晚上就开始发动了?”尤玉玑刚走到床边,江淳放下手里的书,朝尤玉玑伸出手。
尤玉玑拉住她的手,在床边坐下,瞥一眼被她随意丢到一旁的书册,惊讶地发现她在看《聊斋志异》。
“是啊,折腾一晚上,今天早上又乖了。”江淳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大肚皮,“可是睡着了?”
尤玉玑瞧着江淳大大咧咧的笑脸,不由也弯了唇,问:“赵升呢?”
“想吃桂花糕,在厨房给我做呢。”江淳咂咂嘴,忽然更馋了,视线越过尤玉玑,望向门口的方向,抱怨:“动作真慢!可别等我生完了,他还没做好!”
江淳刚说完,“哎呦”了一声,提声:“要生了!要生了!这回是真的要生了!”
屋里的几个婆子立刻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尤玉玑早已起身,推到一侧去,焦急等待着。
然而,江淳疼了半天最后又没了动静。
江淳哼哼两声,抱怨:“都怪赵升!”
江淳几次三番言辞凿凿地说这回真的要生了,最后都没生出来。起先她每次说真的要生了,尤玉玑都要跟着着急一回。可折腾了一天,日头将要落山时,江淳肚子里的孩子才嗓音洪亮地降生。
产婆兴高采烈地报喜是位小郎君。
尤玉玑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婴儿,就去看江淳。平日里风风火火孕期也敢骑马的人,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尤玉玑俯下身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我来我来!”赵升从外面快步进来,接替了尤玉玑的活儿,亲自照顾着江淳。江淳大概实在太累了,安静地闭着眼睛。
尤玉玑去了外间,看了一会儿刚出生的婴儿,知道府里正是忙着的时候,走的时候也不让侍女支会赵升,免得他来送。
尤玉玑跟着忙活着急了一天,身上染了乏。回去的路上,她靠着颠簸的车壁昏昏欲睡。马车在尤府门前停下来,枕絮踮着脚角下了马车,摆好脚凳。那边景娘子正用一件宽大的披风裹在尤玉玑的身上,想将睡着的尤玉玑抱下来。
枕絮忽然低声“啊”了一声,景娘子立刻不悦地回头指责:“别把夫人吵醒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景娘子一句话说完,才发现立在枕絮身边的司阙。他一身绯带玄衣,血红色面具遮脸,正是毒楼楼主的装扮。
天色晦暗,司阙离得近了,枕絮才发现,所以才吓了一跳。
司阙望向车厢。车厢里小桌上放了一盏灯,昏黄的光影照在尤玉玑的身上。
“睡着了?”司阙问。
“是。”
司阙亲自将尤玉玑从马车里抱出来。尤玉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入目是他那张血红色的可怖面具。她蹙了下眉,将脸偏到一侧埋在他的怀里。
司阙拽了拽裹着她的披风,将人抱进尤府。
景娘子望着司阙离去的背影,无声轻叹了一声。她对司阙是不太满意的。确切地说,她对尤玉玑如今的处境不满意。她总觉得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连陪伴都缺失,是委屈了尤玉玑。可这是尤玉玑自己选的路,似乎她自己也不甚在意。她身为下人,倒也只能将这种惋惜藏在心里。
陈琪立在不起眼的角落,皱眉望着毒楼楼主将尤玉玑抱下马车,又走进尤府。直到尤府的院门合上,他仍旧立在原地,眉心不展。
当日在东宫,他想要带尤玉玑离开被拒绝。他着实不理解,可是那一日紧接着毒楼楼主出现将好好的一场元宵宴搞得伤亡无数,太子也被废。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去小院找尤玉玑时,早已人去楼空。
接下来,晋南王府传出消息尤玉玑回尤家给母亲侍疾。
真的是这样吗?
他无数次站在这里等候,却始终不曾见到尤玉玑的身影。后来再见她,他立在很远的地方望着她,她仍旧眉眼含笑,温柔似水。
站在远处望着她,早就成了陈琪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