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寻我?”陈安之望着尤玉玑的眼睛,重新在椅子里坐下。
抱荷带着侍女端茶水、点心进来。她将茶杯重重放在陈安之面前,转身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尤玉玑问:“不知王妃可与世子说过一起去宗门送上和离书之事?”
陈安之的眼睛瞬间黯然下去。这事昨天晚上王妃便让身边的谷嬷嬷说给他听了。陈安之很是不高兴,觉得王妃趁他不在家时,私自做决定是很不好的行为。他本是想去找母亲问问可有回旋余地,思及母亲刚生产没几日不宜叨扰。再者后来他得知阙公主不见了,他便将事情放在了一旁,直到今日登尤家的大门。
“听母亲说了,只是……”陈安之有点不知该如何挽留。
“玉玑。”他认真喊她的名字,目光真挚言辞恳切,“这一趟随军八个多月,我想了很多。过去的确是我有眼无珠,被小人蒙蔽、挑拨,对你不够好不说,还说过许多过分的话。这些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景娘子立在尤玉玑身后,听着陈安之如此真诚的道歉,在心里嘀咕:早干什么去了?她视线落在尤玉玑身上,宽大的披风遮了尤玉玑的孕肚。
尤玉玑神色淡淡,听着陈安之的诚挚道歉,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越是如此,陈安之心里逐渐开始慌。他不明白尤玉玑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他如此真诚的道歉,也换不了她一个表情?
陈安之坐立不安地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他舒出一口气,将茶盏放下。
“玉玑,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过了这场天赐的好姻缘。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晚。我们、我们……”陈安之扭捏地咽了口唾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尤玉玑安静坐在那里,陈安之说话时,她得体地望着他,完全说不上失礼。可偏偏对陈安之放下世子身份的卑微道歉,没有一丝反应。
陈安之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脸颊会发烧。甚至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无地自容。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能半途而废啊!
难道这八个月畅想的美好三人眷侣就这么被扼杀?不行的。
陈安之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再度开口:“玉玑,要我如何说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其实、其实是我少年不知事没能看懂自己的心,我早就从心底把你当成了我的妻。没错,我最初对你有很多误解。可拨开云雾总能见到月明不是?”
陈安之脸颊忍不住泛红,有些激动地站起身。他朝尤玉玑走出一步,在看见尤玉玑微微蹙眉后,稍微冷静了下,及时停下脚步。
他忍着脸颊上的发烧,望着尤玉玑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更显深情些。他说:“玉玑,你是个很好的女子,是我有偏见而不知。也、也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在意你才不愿意你抛头露面啊!这难道不是正好证明了我有多在意你?而且……而且离开京城的八个多月,远离京城的繁华,我一下子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事情。想得最多的,是你。”
“这离开的八个月我才知道何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误会解除了,我方明白你早就住在了我的心里。我对你早已是情根深种,相思千回百转,爱意绵绵不可自拔!”
尤玉玑忽然有点想吐。
她偏过头,及时捏了一块白瓷小碟里的蜜饯放进口中,缓一缓。
景娘子和枕絮悄悄眼神交汇,再移开目光。景娘子板着脸脸色难看,纵使枕絮性子好也在心里生出想要将人撵走的冲动。
“你不信我吗?难道要我把心刨出来给你看吗?”陈安之急问。
蜜饯甜甜的味道在唇舌间晕开,再辗转纾解了胃口的不适。尤玉玑开口:“我信你。”
枕絮睁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陈安之一愣,脸上瞬间露出笑容来。他就知道尤玉玑不是表面上那样决绝,也不妄他低三下四一回。反正来日方长,日后让她补回来就是。
“不过,”尤玉玑话锋一转,“我与王妃亲自进宫向西太后禀明和离之事,也是她老人家让我们将和离书递上宗门。若不依言,恐不宜。”
陈安之皱了眉,道:“我们再去见……”
尤玉玑打断他的话:“如今新帝即位,正是乱的时候。先帝是她老人家一手养大的,先帝去了她老人家必然难受,这个时候怎能用这样的小事去打扰。”
陈安之听了尤玉玑的话,亦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将他与尤玉玑早已和离的事情公之于众,尤其是在他今日如此卑微讨好之后,更加不愿放弃,否则他的卑微还怎么讨回来?
花厅里一瞬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