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施府后门侍卫林立。大门之下侯着婢女,手里拿有施三爷的令牌,婢女见到马车中有熟悉的身影,连忙撑伞上前迎接。
窈窕女子纤细腰身束绣锦纹碧衫,带着雪白轻纱帷帽,怀中抱盒老人参,她轻扶着马车下来,走进伞中。
施娢明面上在皇家别苑,自不可能出现在施府,她只能费些时间从梨园回施府,让她爹早早派人来接她。
蒙蒙细雨连成一片,落在屋檐上凝成水珠,婢女领施娢往小路走,施娢四下张望,等到她爹院子附近的那条僻静九曲回廊,已经很少能看见人路过。
她爹虽是施三爷,但京城都知道他不得宠,府中巴结的下人也少,当年要不是他拼了命把刚出生的小施娢留在身边,施娢还不一定能在他膝下长大。
书有清怡院的院子僻静,种着她娘最爱的寒兰,施娢手中抱手紫檀木匣,未曾料刚一进门便撞到了一个清俊身影,手中匣子差点摔落到地上,幸而被那个人扶住了纤细手臂。
他身上有股冷檀香,似乎是无奈于施娢走路还三心二意,低叹一声道:“娢儿岁数见长,走路倒还像个小孩。”
声音虽有清冷,但施娢十分熟悉,她被撞得头疼,却忍不住抬头惊喜道:“四叔?”
眼前男子穿身银线绣云纹蓝袍,已过而立之年,相貌英俊,深黑眼眸见不到底,只能瞧出他的内敛成熟,他身后跟个拿伞的小厮,规规矩矩。
施娢小时候身子差,很多东西都不喜欢学,她爹私下顺着她,特地拿钱买通了老嬷嬷,她要什么给什么,倒是四叔见她疏于管教,待她严厉,连她的习字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后来在他教导下,也逐渐变得像个施家小姐,听嬷嬷的话。
她身形窈窕,俏丽脸庞藏在帷帽之下,看不清楚,但熟悉她性子的人,已经能想得到她水眸汪汪的惊喜样,施成秉慢慢收回了手,问道:“本想抽时间去看你,没想到会在这偶遇,你此时不该在府中,怎么会回来?”
施娢犹犹豫豫不说话,他便开口道:“你看完三哥后,到我书房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细雨飘进院子,施娢迟疑点头,她莲步退后,给他让开路,福礼说:“四叔不要把我回过府的事告诉别人,我先去看看爹。”
施成秉颔首,身后小厮连忙撑起青伞,送他离开。
他背影如青竹,施娢看他慢慢远去,心中也松口气,快步去见她爹,她问一句婢女:“四叔是今天回府?怎么回来就找爹?”
“四爷今日从府外回京,三爷头疼病发作,未去迎接,”婢女和她解释府中事,“太师骂了三爷一句不成器,四爷大抵是过来宽慰三爷。”
雨打在繁盛绿叶上,施娢脚步微顿,说:“我知道了。”
长辈间的事她不得多说,施娢自然是向着亲爹,他痴情她娘,这么多年了一直守着不续弦也不纳妾,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施娢。
如果不是因为皇帝身体有恙,施娢膝下无子日后在宫中寸步难行,他也不会答应让她找男人借子,她这次回来,便是要朝他打听爷爷的态度。
院中婢女和小厮统共只有四个,对她爹忠心耿耿,施娢进了屋,将手中木匣交给一个婢女,低声吩咐道:“这是三株百年人参,熬了给爹喝。”
婢女行礼接过,她爹在里屋朝外喊:“娢儿到了吗?”
施娢听到他声音便觉眼睛发热,她爹今年快有四十,人称一句施三爷。
屋中幔帐素雅,微支起的雕花窗子送进凉风,施三爷躺在榻上,见到施娢回来就赶紧招手让小厮给她拿个凳子放在一旁,施娢轻轻抹泪道:“是女儿不孝,未能让爹安心过好日子。”
“我们父女这么久没见面,怎么一回来就说这种话?是你爹命里无福连累你受苦,”施三爷头疼得起不来,摆手让人都退下,“你四叔刚刚走,是不是遇上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屋中的药味淡淡,施娢爹和她都是药罐子,平日里离不了药,她挤出笑,摇头道:“四叔没说什么,他只是让我去他书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