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娢第一次见赵骥那个晚上,皎皎月光如流水,荡漾在婆娑树影中。
庭院回廊戏语穿耳过,顺从施家,亦或是推迟些时日,都只在她一念之间,施娢只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做出这种事,岂能不怕?
可她四婶催她催得越发厉害,施娢已经被气哭好几次。
施娢打着想在今天拿决策的决定,但听到梨园远远的唱戏声,又有些打退堂鼓。
寻常商贾日后自是进不得皇宫,可她自己心高气傲,又如何能确保只是一次便成功?
她纤细手指轻扶凉亭红柱,最终还是打算先回院子,日后再考虑,没想到自己一抬头,便遇到赵骥,他一双深黑眸子让她心骤然一跳。
正在看她。
他站在回廊台阶处,生得高大,一身玄青袍子被夜色隐去奢贵,只有一张硬朗脸庞让人印象尤为深刻,月光柔和凛冽之气,他精神饱|满,英姿焕发,像是不怎么听戏,所以出来散心。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既是来了梨园,断没有无聊跑来后院的。
她不认得朝中御亲王,只是见到他人高马大,胸膛硬实,不由想这般精气壮实的男子,京中少见,该是从什么地方来京城经商的。
他不会与皇宫产生交集,皇帝不喜欢如此性情锋利之人,施娢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他长得还俊。
施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下台阶时往前摔了一跤,柔白小手撑在地上,眸中含着泪花,身上的杏黄锦衫沾了泥。
她手按着自己脚踝,有些起不来身,但赵骥没打算过来。
施娢泪眼朦胧看他一眼,向他求助,良久之后,他走下台阶,一双粗大的手掌过来扶她,他只问:“你哪里不舒服?”
她慢慢抬头,和他对视,含泪小声道:“妾一时不察,摔了一跤,腿疼得厉害,郎君能送妾回去吗?”
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俊脸有种压迫感,十分威严,甚至有点像做惯了上位者的感觉,施娢又再次想了想朝中的大臣,对他依旧没有印象。
他背着光,低头蹲下来按她脚踝,看不清视线,劲力却大得让施娢心里打起鼓,心想她是没扭到脚,可说一声疼也不是谎话,何必要这种力气待她?一场露水姻缘对谁都不是坏处。
“你腿无大碍,”他淡淡开口,“住何处?”
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一层月白的云锦,施娢愣了愣,垂眸微颤道:“就在前头。”
她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楚,他问了句什么,施娢脸颊薄红,靠在他怀里,声音大了些,道:“在前头。”
他应一声,扶起施娢,施娢身子却像是站不稳样,靠在他怀里,香气往他鼻子里钻,她红脸道:“妾走不了,郎君可否抱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