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暴雨倾盆,云水穿着夜行衣坐在凤栖宫的屋檐上,偷听宫人的对话,得知皇后在紫宸殿侍疾。
紫宸殿外守候的侍卫众多,他仗着昏黑的夜色和喧哗的雨声,偷溜进了紫宸殿的院中。内侍守在殿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殿前的石灯里闪着橘黄的烛光,在雨幕中远远瞧着,像两只在风雨中飘渺的黄鸟。
云水贴着寝殿的窗户而站,斜前方的雕梁画柱刚好遮住他的身形。他发现皇上与皇后将近侍的宫人都赶了出来,殿中只他们二人,估计正在商量要事。
他听到碗砸在地上的“哐当”声,皇上低吼着说:“绝不是怡瑛所为,朕相信她!”
皇后轻哼一声,本坐在塌边喂皇上汤药的她站了起来,盯着倚在床上发脾气的他,“皇上什么时候不相信淑妃?毒害杨昭仪,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做?”
皇上身体虚弱,懒得与皇后多费口舌,语中含着一丝挖苦,低声说:“难免有人做苦肉计,毒害侄女,嫁祸怡瑛。”
“皇上!”皇后听皇上竟然怀疑她,她一挥衣袖,震惊又悲愤地跪在床边,地上瓷碗的残片划破了她的华服。
殷牧昭冷笑,他出事之后躺在塌上虽然没有清醒,但也听到了床边的对话,皇后一直明嘲暗讽淑妃,又竭力保全杨昭仪,如今又急不可耐地指认淑妃,很难不让他怀疑她,“就算不慎毒死了朕,你也是位高权重的太后,杨路依,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皇后一行清泪落下,哽咽道:“皇上,臣妾出自世代簪缨的京都杨家,因爱慕皇上的英武,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于你。陪伴了皇上十八年,举全家之力随皇上谋朝篡位,于社稷不敢自认有功,但也无愧于圣上。又为皇上育有一儿一女,执掌凤印九年,掌管后宫虽比不上历代贤后,但自认公平,臣妾为何要苦苦为难淑妃?是因此事她最有嫌疑。皇上若认为臣妾有谋害至尊之嫌,不如此刻便将臣妾赐死,臣妾问心无愧。”
“挟恩图报。”这些话皇后说过无数次了,皇上早已不痛不痒,他为感激杨家对他的协助,知杨路依嫉妒怡瑛,他不敢把最疼爱的表妹封为贵妃,连三皇子封藩王之事都一拖再拖,他觉得自己对杨路依已经仁至义尽了。
皇上脑中浮起未能将怡瑛封为贵妃之事,突然又转念想起前几日在凤栖宫门口,见如今的贵妃林绿萼站在牡丹花丛中,娇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朕一直嘱咐你,别为难贵妃,也希望你下一次的阴谋诡计别牵连到她。”
杨路依暗暗咬牙,眼旁泪水已干,她淡淡地说:“皇上就这么怕林家吗?”
云水听到贵妃的事,更加专注,一队巡逻的侍卫走到寝殿旁,整齐的脚步声在雨中格外响亮。他见寝殿的窗户开着,又有一扇龙凤呈祥的屏风挡在窗边,便撑着窗户一下跃进殿中,站在屏风后,皇上与皇后距他只有十步之遥。
殿中温热的药香与龙涎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透过屏风的缝隙,见皇后跪在塌前,皇上穿着明黄色中衫,垂眸正在饮茶。
云水摸着怀中的匕首,若是被他们发现,他可以当即将两人杀死,只是自己也不能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