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萼带着婢女和薛太医到了冷宫,冷宫靠着皇宫北门,北门外有连绵的山脉,山势在暗云间若隐若现。
侍卫见贵妃光天化日带着人要进冷宫,按照规矩拦了一下,林绿萼冷淡地说:“冷宫这么偏远,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若不让本宫进去,就把之前吞的银子都吐出来,本宫拿到银子立即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侍卫面面相觑,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周围无人,才麻溜地打开了门上的铜锁,充满敬意地说:“贵妃娘娘请进。”
林绿萼淡笑点头,又让檀欣给他们几人分了赏钱。
梁氏的婢女采采听到开门的声音,急匆匆地跑过来给贵妃磕头,“承蒙娘娘关爱,否则我家主子怕是不好了。”
梁氏进冷宫不久,林绿萼就去皇后面前叨扰了半日,彼时皇后才抚养四皇子,正是忙碌的时候,经不住贵妃的聒噪,便同意了安排婢女去冷宫照顾梁氏。林绿萼回了摘芳殿,选了一个可靠的婢女采采,送到了冷宫。
院中的杂草被积雪压弯了头,瓦砾石块间还有未消融的冰渣,林绿萼踩着杂物急急地往里走,“她怎么了?薛太医,你快去看看。”
“天气寒凉,娘娘受了风寒,头晕腹痛,食不下咽,就算是喝点清粥,也会呕吐出来,两三日颗粒未进了。”采采对着贵妃说完,跟着薛太医往里间走去,檀欣和温雪也连忙跟了进去。
深秋的时候,林绿萼寻了木匠、石匠将冷宫的几间宫室都重新整顿了一番,坏了的门窗都换了新的,漏风的房顶也补了砖瓦,被褥也一人发了两套,让冷宫中的诸人在寒冬不至于冻死。
林绿萼站在窗外的槐树下,紧张地往里张望,房子太窄了,进去了几个人,她和云水再进去,就有些拥挤了。她不自觉地抓住了云水的手,自从她知道他是男子后,已尽量不让他在自己身边服侍了,此刻他温暖的掌心将她的小手围住,暖意从指间漫到胸口,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身边不是檀欣,她略尴尬地想将手抽回,他却紧紧地抓着,也正关心地往里打量。
林绿萼见薛太医把了许久的脉,不置一词,蹙着眉头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点头,半晌没有回复。她心情焦虑,做了这么多功夫,若梁氏还是熬不住走了,她的惭愧依旧会填满胸腔。她烦躁地在窗边踱步,忍不住一脚踢在身边的槐树上,“到底怎么了啊!”
树枝颤了颤,树上堆积的积雪“哗”地一声倾泻下来,他们二人站在树下,云水赶忙一只手环住姐姐的肩膀,将她带进怀中,一只手挡在她的头上,冰凉的雪团砸在他的手背和手腕上,更多冰渣淋了他满头,顺着他的衣领滑进脖颈,冷得他缩了缩脖子,“姐姐脚上踢石子的伤才好,踢树的时候小心些啊。”
林绿萼惊讶地轻呼出声,预想中的冰冷未至,却跌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她红着脸推了推他的胸膛,摸到硬硬的手感,她摸了摸他的左胸,又捏了捏右胸,忍不住抬头望着他,冷艳的美色撞进她的眼中,她笑道:“怎么左边右边不一样大啊?”
云水尴尬地退了一步,薄唇抿着笑意,“左边是红薯右边是苹果,今早小厨房里没有找到一样大小的蔬果。”
她低头忍了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烦闷好了许多,“我发誓,再也不踢东西了。”
她又抬头往里张望,薛太医一下子欢喜地跑出来,跪在地上,高兴地对贵妃说:“贵妃娘娘!梁氏有喜了!”
林绿萼呆愣了一刹那,眼中盛满笑意,“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她止不住拉着云水的衣袖摇晃,又几步迈进殿中。
梁珍意本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屋外的太医与贵妃姐姐如此说,她一下乐得撑起身子坐起来,身上的疼痛与晕眩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散了,这不止是有喜的喜事,更是能离开冷宫的喜事,她一下抱住贵妃姐姐,激动地说:“贵妃姐姐,那些古书里的调养方子,是有用的啊!”
林绿萼想到她的书,一下又红了脸,拍着她的肩膀,重重地说:“别再说那些东西了,日后好好照顾身子,听太医的,别自己瞎琢磨!”
薛太医又把了脉,再次确认了一下,又有些忧色,“梁氏身体孱弱,得花大力气调养,才有可能保住这一胎。”
檀欣问:“这事要隐下,先让梁氏在冷宫里度过艰难的前三月,还是立即向皇上皇后禀报呢?”
林绿萼蹙眉,檀欣的担忧不无道理,宫中已经三年没有孩子顺利降生了,今日随她来的都是亲信,若先瞒住这事,等月份大了再回禀皇上皇后,可能更易保住这个孩子。她低头看着塌上梁珍意苍白的脸色,她又担心让她在冷宫安胎,即使自己再有财力,这儿的环境始终险恶,恐怕没有外人毒害,梁氏自个儿便坚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林绿萼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镇定地说:“薛太医,去向皇上禀告梁氏有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