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不偷溜出去玩一会儿吧。”温雪提议。德妃接话,“这酒喝得我脾胃不适,我也想出去走走。”
林绿萼摇手,与燕语然耳语:“我还在等赋诗会呢。”不过她也觉得很无聊,对温雪说,“你回去把本宫的冰鞋拿来吧,今夜大家要一起守岁,离宴会结束还有好几个时辰,等会儿赋诗会结束后,本宫便偷溜去湖边玩一圈,反正冰湖离这儿也近。等焰火表演开始的时候,本宫再回来看烟花。”
德妃怔了怔,原本的计划里是她们一同出去,她游说贵妃去冰嬉,去了湖边之后她再借故离开,没想到林绿萼竟然主动提及……也是,林绿萼一向贪玩,方才听了琪公主的话,定是按捺不住玩性了。德妃对着温雪使了眼色,温雪便点头离去了。
又一曲结束了,皇后见皇上兴致缺缺,拍了拍手,让下一支歌舞的舞女退下,她说:“皇上可记得去年晚宴的赋诗会。当时皇上说颇有趣味,臣妾便提议日后每年都以此玩乐一番。”
皇上侧头看向她,“今年皇后准备了什么题目?”
皇后正要说话,淑妃忽然站起来向皇上敬酒,然后娇滴滴地说:“皇上,若让皇后出题,皇后提前将题目告知了相熟的妃子,臣妾不就吃亏了吗?”
皇上喝了酒,笑说:“淑妃说的有理,那由朕来出题吧。”
皇后蔑视地盯了淑妃一眼,对皇上说:“如此甚好,以免臣妾遭人诬陷,有失公允。”
皇上随意地望了一圈周围点缀的盆栽,朗声说:“便以梅花为题吧,一炷香的时间,看谁的诗写得好。”
林绿萼感激地望了燕语然一眼,德妃给她的诗集里,有许多描写各色花卉的诗,她这些日子读下来,受益颇多。燕语然与她对视而笑,接过内侍准备的纸笔,稍一沉吟,便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林绿萼拿着笔,半晌未动,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准备,今年不似去年局促,都纷纷动笔写了起来。皇上看着大家认真的模样,龙颜大悦地端起酒杯,一口烈酒入腹后,瞟到坐下的贵妃一动不动,不禁笑道:“贵妃,今年看来也是一窍不通啊。”
林绿萼笑了笑,有点羞涩地说:“臣妾还在想。”
内侍在堂中的方桌上,放上了一炷点燃的香,笔直的白烟升起,时间一点点流逝。
“朕记得林相早年有玉面状元的美名,贵妃作为林相的独女,朕以为贵妃的学识不说不凡,至少不差。”皇上又喝了一杯酒,“没想到贵妃往往出人意料。”他说完,几位埋头苦想的妃嫔抬头讥笑地盯向贵妃,只见贵妃举笔踌躇,柳眉紧蹙,一字不落。
林绿萼腹诽道,皇上的才学,与饱读诗书的男子想比,那自然是怎么也比不过的。在男子里称不上号的一点学问,拿到爱慕你、尊敬你、崇拜你的妃子中炫耀,却格外的洋洋得意,也不嫌臊得慌。
她去年之所以遭受李充媛讥讽,也是皇上带头笑话了她,皇上应是觉得自己在年夜热络的气氛中,放下架子,与众美欢笑几句,甚是体贴。但被欢笑的林绿萼,总有点不是滋味。
林绿萼打好了腹稿,却还是不写,局促不安地四下里望了一眼,见无人盯着她,她蓦地瞥向云水,扬了扬下巴。云水授意,匆匆地离开了宴饮的正殿。
他方离去,李充媛就对身后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连忙跟随云水而去。婢女发现云水走到偏殿,假装拿蔬果,却掏出袖中的纸笔,伏在摆放蔬果的桌上,奋笔疾书。婢女哼了一声,急匆匆地跑回来告诉了李充媛。
林绿萼在云水离去后,快速地在纸上落写一首五言绝句,行笔之快,其他埋头的妃嫔并未发现。不一会儿,云水回来了,他双手端着一盘剥好的橘子,放到林绿萼面前的桌上,然后悄悄地把袖中的纸条递给贵妃,贵妃接了纸条,捏在手中,与云水对视,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殿中烛火辉煌,风透过屏风吹了进来,桌上的香卷曲着,仅剩一点要熄未熄的火光。
“皇上!”李充媛突然拍案而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臣妾要状告贵妃作弊!”
众人先是震惊地看向李充媛,然后转头看向惊呆了的贵妃,再带着看热闹的情绪看向皇上。
“哦?此话何解?”皇上看向贵妃,只见贵妃慌乱地摇头,似乎有心事。他心中暗叹一声,怎么这么愚蠢。
李充媛一挥衣袖,跪在地上,一副清高做派,“贵妃身边的婢女云水,是林相千挑万选进宫的,目的便是协助贵妃。云水饱读诗书,今日听了题目后,便借去偏殿拿水果的空隙,帮贵妃写好了诗。臣妾方才看得清清楚楚,皇上若是不信,可让贵妃拿出袖中的纸条,那便是她婢女所写的诗。”
“哎呀。”贤妃尴尬地笑起来,细长的双眼不好意思地望向林绿萼,“贵妃何苦呢,去年臣妾排在末尾,也未曾想在这种游戏中作弊啊。”
“是啊。不过是姐妹们年夜玩乐的小活动,贵妃何必这么急功近利呢。”赵充仪眼角眉梢都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德妃拉了拉林绿萼的衣袖,发现她沉着脸色,斜视李充媛,一声不响,德妃只好自己跪在地上,哀求地看向皇上,“贵妃只是求胜心切,不过是玩乐罢了,贵妃虽是行为不端,但也无伤大雅啊。”
淑妃睨了贵妃一眼,蠢事做绝,人赃并获,本宫可不想帮她说话。
“小事罢了。”皇上也不太放在心上,贵妃总归是为了讨好自己而犯了小错,虽是传出去名声不好,那也只是污了她的名声。
皇后宽和地望向林绿萼,端庄公正地说,“年夜的赋诗重在玩乐,剔除贵妃的排名便是。”
内侍收了众人写诗的宣纸,没有收贵妃的。林绿萼再次递上自己写好的诗,内侍低头就走,不敢接过。
殿中胆子大的,直勾勾地望着贵妃笑,胆子小的,也悄悄捂嘴低头。与贵妃相熟的妃子,德妃跪在地上,宁充容低头饮酒,并未说话。
林绿萼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突然站起来,在嘲笑的目光中,一挥衣袖,甩出里面的纸条,“是这个吗?”她捻着小纸条,高声问李充媛:“诬告上位,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吗?”
李充媛豆眼瞪得老大,林绿萼怎么还敢放肆啊,她不该羞愧难堪、无地自容吗?她挺直了背脊,“臣妾只知娘娘作弊,不解诬告上位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