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结冰的假山湖畔,走过长廊,晚风带起她帏帽的薄纱吹在脸上,触感温凉又有些痒。
林绿萼垂着眼眸,仔细地思索母亲教云水习文的事。她年少待在母亲身边的时候,见过母亲多次算卦,母亲有时候也会对卦象的结果存疑惑之心,并不会轻易地做出行动。
母亲绝不是因卦象所示,才教习他经义策论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母亲若真算到云水是命格不凡之人,为何不将他带离马厩养在膝下?为何不派京中闻名的儒生教习他,而要让他在马厩那肮脏辛苦之地度过九年,且私下教他文章。
林绿萼虽然震惊于母亲竟然是山林居士,解开了她心中一大谜团,但云水的身份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身份复杂到母亲宁愿暴露自己是操控皇上的山林居士,也要替他隐藏。
林绿萼突然停下脚步,她紧紧地咬着下唇,隐隐尝到一丝血气,她心里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但她不敢再仔细地想下去。
严媪听到她的脚步声停了,指着前方靠近后门的平房,“小姐,快到了。”
林绿萼停下多虑,一下推开了平房的门,笑道:“你们来了。”
恬知起身对她行礼,宝知因那日伤得较重,行动稍缓,感激地跪下,“多谢贵人那日相助之恩。”
果然,云水并不在这里。林绿萼深吸了一口气,眼泪险些落了下来,尽力平和地说:“你们……无事就好。对了,我从夫人那里求了一封引荐信,你们日后可以去康乐侯府表演歌舞,康乐侯夫人仁厚宽和,必不会让人欺辱你们。”
恬知感动地接过信,“早听闻康乐侯夫人喜好歌舞,每年康乐侯府的歌舞表演,总会风靡京都。若能得她赏识,我姐妹日后不会再流离失所。”她们感激地叩首。
林绿萼扶她们起来,红唇轻启,又闭上,嘴里像是粘了湿软的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不敢问,她知道问了会得到什么答案。
恬知宝知多次感谢之后,严媪拿出银子,祝她们元宵喜乐,将她们送到门边。
“等等。”林绿萼喊道,“我想问问,你们可有一个叫云水的弟弟。”
恬知和宝知面面相觑,恬知说:“母亲生下我们后,我们尚不足月,她就离世了。父亲续弦,继母苛刻,我们五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教坊,十五岁之时,辗转各府表演,在一次宴会中被林相相中,林相派人教习了我们不少宫廷礼仪,后来我们就去了太子府。”
林绿萼低沉地说:“所以,你们并不是自小被养在林府,也没有弟弟,是吗?”
宝知听到了帏帽下的人儿,声中含着低泣,“我们五岁离家时,继母尚未生子,若之后有了弟弟,我们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