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上道:“宁王之前已经将慈净寺的罪证交给朕过目,”他对着边上伺候着的吕公公道,“你去将罪证拿来,交给百官传阅。”
吕公公领命,从后面取了一份签字画押的证词,以及一些被拐卖少女的籍贯、过所,名单一类,交给文武百官验看。
范少卿也在文官之列,看到这名单上赫然写着祝幺娘的名字,顿时冷汗止不住的从后背滋出来。
这祝幺娘,正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从那胆大包天的尼姑庵里带回来的“外室”。
待到众官传阅完毕,崔肃便第一个站出来道:“身为佛门净土,理应恪守清规戒律,太后年年赏赐慈净寺,为的也不过是照拂女尼,然而这班贼尼居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有违人伦之事,还请陛下严惩之!相关人等,包括从寺庙之中带走被拐卖女子的官中子弟,也应当重重惩处!”
御史们纷纷出列附议。
崔肃这个人吧,他骂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但是他要是站在你这一边,那就是一身正气护持,心里倍儿爽,别人也没他这么敢说。
范少卿更是站不稳了,是认?还是不认?
既然签字画押的证词也是出自祝幺娘之手,那只能说明她人已经在大殿下手上了,如今崔肃当朝提出要严惩从尼姑庵之中带走少女作为外室的官中子弟,这不就是冲着自己家那个不孝儿去的吗?
范少卿的妻子本是甘贵妃异母兄长的远方表亲之女,他在朝堂之上做事也天然偏向甘党,如今二皇子逐渐年长,日渐被重用,甘党也开始慢慢抬头和慧贞章皇后胞兄为首的章党争持。
难道说,大殿下想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借着发落了范家的机会,镇一镇日趋不安分的甘党?
如果她真的有这个打算,那甘党……会不会保他?
皇帝摆摆手:“崔卿说的极是——蒙蔽太后,是为大不敬,首恶当斩,从者责令还俗,流配岭南。官中子弟有知道此事之人,不但不上报祀部处理,甚至同流合污之人,更是不堪。”
他站起来道:“传朕旨意,查抄慈净寺,寺中恶尼一并收监,着祀部和三法司商议罪行,官中子弟,但凡有曾经带过寺中女子归家之人,一律杖五十,有官职者官降一品,无官职者五年不得入春闱,以正朝纲风纪!”
崔肃还想再说,却见李安然的手伸到背后摆了摆。
他一时没有领会是什么意思,就见李安然向外走了一步:“臣还有事要奏。”
皇帝道:“说吧。”
“寺中豢养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还请陛下宽宏,将这些女子发还原籍,不拘去处。”
皇帝笑道:“那是自然,哪有苛责被害之人的道理。”
李安然继续奏道:“臣,还有一事要奏。”
她这么把话分成三瓣来说,皇帝也不恼,只是和颜悦色地示意她继续。
“那份签字画押的证词,原主叫做祝幺娘,正是范少卿家二子从慈净寺中带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范崇身为驸马,不思体恤公主下嫁之恩,以肮脏之行为天家蒙羞,还请陛下赐其同容华公主和离,以作警醒。”
她说到这,一边的二皇子站不住了,范少卿是甘党的人,整个朝堂上都知道,李安然开口就要让容华和范崇和离,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全朝的人,范家被皇帝厌弃了么?
长姐这是要接着这件事打压甘党不成?
他站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他跳出去太快,他舅舅都没来得及拽住他,那表情连坐在帝位上的李昌看着都差点笑场。
傻孩子,快点回去,谁给你的错觉觉得你可以和你姐姐在朝堂上一较高下了?
李琰清了清嗓子,反驳李安然道:“既然宁王能得到那女子的证词,说明那女子早已经不在公主府,既然范崇迷途知返又将人打发了出去,自然也就不必和离这般严重,日后收了心同三妹妹好好过日子便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