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很想问她她说的“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双手合十:“彩蝶寻觅花蕊是本能,恰如儒学所说‘好德如好色’,殿下好学如彩蝶喜爱花朵,自然是有大觉悟的。”

李安然:……

行吧,这张嘴她算是又一次领教了。

但愿他真的能哄得家里的老太太开心一些——她到是不怕喉舌诋毁,但是家里的老太太笃信佛法,信极了净土宗那套,她怕自己到时候动静太大,再把老太太气死了。

这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皇祖母把自己关在慈宁宫里,一年到头也不见阿耶一次,但是老太太对自己却是真的宠。

自从阿耶登位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慈宁宫里,也不接受阿耶后宫诸妃的请安,也不肯接受阿耶的请安,每日只是抄写佛经,背诵经文,供养僧侣,仿佛这么做能让她心里那不停翻涌,煎熬着她的岩浆平息下来一样。

——她最喜爱的儿子,伏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软禁了自己的丈夫,夺取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她若是不选择通风报信,是自己的一个儿子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而她选择了通风报信,最终得到的结果,还是自己的一个儿子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这世间的悲剧在那一瞬间,仿佛全都奔涌而下,汇聚于她一身。

“荣枯啊。”李安然难得直接呼荣枯的法名,后者楞了一下。

“殿下直说便是。”

“你说,你能把我家那个老太太,哄得开心点,最好哄得她觉得只有你说的是对的,其他流派说法都是歪门邪道吗?”

正在收拾花枝的荣枯双手一颤:……

半晌,他才正色回答道:“殿下不可胡言,哪怕是阿难尊者在世,也不驳斥尽百家,独尊自己一说。”

李安然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单手撑着脸,眼眸里露出了一痕妩媚笑意:“倘若,我帮法师呢?我资助法师开坛俗讲,造势收徒,与达官显贵相交——难道法师不想做这大周佛法宗派翻云覆雨的第一人?”

荣枯悚然。

他是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大周权柄最盛的两人之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金钱、权利、美貌,寻常女子只要拥有其中的一样,或者两样,就能让天下的男人对她趋之若鹜,而李安然——这些东西,她全都拥有。

这就注定了她,妩媚,张扬,热烈,对于天下的男人来说,都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

荣枯沉默了一会,浅笑着摇了摇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只余下一丝丝悲悯:“敢问殿下,佛陀诸弟子加入僧团,可是因为佛陀是王子,才跟随佛陀修行?”

李安然道:“佛陀出家之后,头无遮雨片瓦,身仅有一片布匹裹羞,赤趺而行,乞讨而食,跟随他的人,是因为他的言行,他的思想。”

荣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小僧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