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却见他垂下手:“我愿意随王爷前往天京,前去开解皇太后心中的郁结,可是大殿下如此试探我,却令我十分不安。”
他神情专注,满目都是真诚,他有时候就是这样,高兴了便是高兴了,难过了就是难过了,直来直往的,让人觉得对着他拐弯抹角的试探,反而是一种自讨没趣。
李安然道:“法师生气了?”
荣枯摇头:“殿下是有慧根的人,荣枯曾以为殿下有为众生操劳的心,和佛的心是一样的。”
他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不再发一言。
李安然却明白了他未尽之言中所含的情谊。
——他并不在乎世间的权位、女子的美色、琳琅的财宝。甚至是名声、他人的赞扬,对他来说都是不甚重要的。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没有必要为之挂怀。
荣枯是笃行佛法的修行者,他是来求“道”的。
荣枯低眉垂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挂在脖子上挂珠。
半晌之后,才听王爷叹了口气,随后感受到袖子被人拉扯了一下。
“是孤忖度过多,下次……不会再这么试探法师了。”
荣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楞了一下,反应便慢了半拍。
结果就是李安然又攥着他的僧袍袖角,轻轻扯了两下。
荣枯无法,只好捏住袖子,把袖角从她手里拽了出来:“人世有执迷,殿下自然也是一样的,不用太过介怀。”
李安然见他没脾气,自己又先来了劲:“那法师呢?法师没有执迷么?”
荣枯唇角含着笑意,眼睛却失了神——
那是一个身穿比丘尼装束的女子,搂着一个四、五岁的稚童,眼泪从她那漂亮的,清澈的,满是悲苦的眼睛里,一滴一滴的落在稚童的额头。
——你走,跟着师父走。
——提婆耆,你不再是我的儿子。
——再也不要回丘檀来。
“我有过的。”
他承认道。
“至今未解。”
——时时使我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