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几日中秋,你要不要出去赏灯?”李韶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小憩的女儿,轻声问着。
顾令颜这会正是昏昏欲睡懒得动弹的时候,便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在家里陪阿娘吧。”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说话也是含含糊糊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
李韶听着她贴心的话语,眸色愈发的柔和,轻抚了抚她的鬓发,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虽已经提前说了不愿出去,李韶当时也没反对什么,然而等到了中秋那日,她还是被李韶和杜夫人给赶了出去。
“在家里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像什么话,你出去玩一回,等稍晚些了再回来赏月。”杜夫人大手一挥,派了心腹仆妇送两个孙女出去。她发了话没人敢不从,就是顾审也跟着催了几句。
因先前想着就在家中赏灯赏月,已经婉拒过了不少人的邀约,顾令颜和顾容华俩个孤零零骑着马出去,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后,顾令颜问道:“你想好去哪了没?”
“还没呢,阿姊你想去哪儿?”顾容华掰着手指头想了想,硬是想不出来能去哪,“先进了西市再说吧。”
顾令颜莞尔:“好啊,待会我买一盏灯送你。”浔阳和她的那群好友在她铺子里订了好几幅画,她紧赶慢赶的画了几幅出来,还剩下一幅交了押金还没画完的。
这么一折算下来,能赶得上她铺子里大半年的收入,她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富裕。
西市离永昌坊不远,俩人闲谈间没多大会就到了。在西市门口正巧碰上了一群小娘子,一行人邀她结伴而行,都是熟识的人,俩人便应承了下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进了西市,有人缠着她问:“阿颜,听说你去年赢了繁云楼的一个花灯?”
“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这还能有假?”另一个少女斜了那人一眼,十分夸张的将顾令颜狠夸了一通,最后捂住自己的心口,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赢来花灯的那幅画就挂在繁云楼里呢,你又不是没看到过。要是记不清了,待会过去再看一遍不就得了。”
听着众人这样夸赞,顾令颜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轻声说:“算不得什么呢,可能是我当时是第一个画完的,掌柜才送我。”去年中秋的繁云楼人满为患,只是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玩乐的心态,但她是真想要一个兔子灯,所以比旁人更加全神贯注些。
到处都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不同的形状里点着或明或暗的火烛,整个西市在这道道烛光的映衬下,宛若白昼一般亮堂。
在商贩的叫卖声中,一行人还是进了繁云楼。
今年的彩头已经拿了出来,比试的要求是作诗,一众人在下面提笔挥毫泼墨,楼上和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一个梳着百合髻的少女问:“阿颜,你能不能再赢一个花灯给我们瞧瞧呀?去年你的那个我都没见着。”
顾令颜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说:“我不擅作诗,就连去年的花灯,也指不定是运气好,今年实在是没法子了。”
几个小姑娘都想要花灯,又自觉自己作诗的水平太过于普通,推推搡搡了许久,终是决定让崔芹下去试一试。反正拿来做彩头的花灯不止一盏,指不定就被店家看中了呢?
顾令颜没跟着她们一道下去,站在楼上看了一会,见崔芹已经找了个位置写了不少,却还没拿去找店家,想来写的是首长诗,估摸着还要等一会才行。
今年繁云楼的灯她显然是拿不到的了,可又不想空着手回去,想了一会后,她侧首说:“我出去外面瞧瞧,你跟容容她们说一声。”
绿衣脆声应下,急匆匆的跑下楼去告知了顾容华等人,让她们不必担忧,而后又提着裙摆去追顾令颜。
八月半的晚上有些阴冷,甫一出去,顾令颜便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裹了下身上的披帛。
因是中秋,到处都是猜灯谜的、卖花灯的,京中的小摊贩都是提早了一两月就开始赶制,就等着今天一股脑的赚上一笔。
出了繁云楼没几步,就有一家猜灯谜的。
顾令颜转了一圈,瞧中了一个老虎的,这虎形绘得惟妙惟肖,同她喜欢画的幼虎不同,这盏花灯上的老虎十分威风凛凛,正低伏着身子朝前怒吼,似是在恐吓敌手。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将老虎身上写着的一句诗看过后,发现并不怎么难,不过片刻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准备将花灯取下来去寻摊主。
这盏花灯是挂得最高的,她不由得掂起了脚去够,却发现还是差上一截。正要蹙着眉去寻摊主帮忙时,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侧伸出,轻而易举的将花灯从架子上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