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宫宇千重,徐晏突然便忆起少女眸中也曾盈着一汪水光,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是一丁点的。
他那时觉得这样的问题太过无聊,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便没有回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想着等过上一会,她自个情绪平复下来就好了。
但那人掉头就走了,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原处等他。
如今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喜欢她,却没能得到她零星半点的垂怜和信任。他不禁想着,倘若当初、倘若他回上她一句,是不是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太液池边上的凉亭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徐晏寻声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越王和七公主坐在里面说话。看到他,俩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七公主,似乎还瑟缩了下。
他似乎许久没见过七公主出来了?
越王站起了身想要同他打个招呼,但徐晏对俩人恨之入骨,完全没有理会的心思,对俩人的遥遥行礼视而不见后,阔步往清思殿而去。
“三兄也太过分了些。”宜春公主望着徐晏离去的方向,转动了下手里的茶盏,“我也就算了,大兄是长兄,他怎么能就这么无视了?”
越王脸色不大好看,他看了宜春一眼后,却缓声道:“七娘,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谨言慎行?”他当然听得出来宜春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因此而有些恼怒。
宜春一噎,心中划过一丝暗恼,对越王的态度十分不满,按捺住脾气没有发作。
被送到大角观给皇帝抄写包裹丹药的经文时,她曾数次想要求见皇帝和朱贵妃,但都见不到俩人的踪影,观里的侍从也一直在搪塞她。
快出降时终于不用抄经文了,结果直到出嫁前夕她才知道她的嫁妆才那么点,甚至于连公主府都没有一座!
跟前面的几个姐姐还有她自己从前的日子一对比,她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艰难,成婚后她屡次进宫都去拜见朱贵妃,想要重修于好,却每每都被无视她的示好。
她这便知道,贵妃这边是讨好不了的了,不仅讨好不了,太子甚至还想弄死她。
反正都已经嫁到了白家,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转去上大兄的船。
“大兄,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宜春颇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轻哼了几声。
她公公如今刚做上左骁卫大将军,掌管整个左骁卫府的禁军,越王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为了这点小事得罪?越王有些无奈地附和了几句,反正宜春比他小那么多,他哄几句也不吃亏。
太液池养了许多锦鲤,宜春一边漫不经心的撒着鱼饵,一面轻声说起了浔阳在安义坊弄的济慈堂的事。
这半年以来,浔阳同越王的亲密关系大不如前,浔阳态度上的转变,越王隐隐有所察觉,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束手无策。
想起浔阳弄的那个济慈堂,越王暗忖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宜春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起身送他,心里暗自冷笑了声。这人竟是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二姐早就不要他了,竟然还妄想巴上去。
夏日里河东郡来的流民早就被安置好了,大部分都重新回了本郡,原本用来给流民施粥的济慈堂,如今演变成了照顾无人奉养的老人和孤儿的地方。
当初听顾令颜转述时,顾若兰一听就知道是浔阳想替自己扬名,借此在身边聚集更多的人,但她还是同意了加入。
她每隔几日都要去一趟济慈堂,今日刚好浔阳和其余几人也在,俩人说了几句话后顾若兰便入内去处理堂中事物。
因顾若兰算账比旁人强,故而堂里的大小进项出项都是由她来管理的。
下午的阳光沿着窗牖进到屋中,爬上了她面前的账簿,顺带分了点余晖给她的捏着纸页的莹白纤手,暖融融的感觉拂遍了全身。
她刚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仔细听了会,依稀辨认出是越王的。
不知越王在外面和侍从说了些什么,不大一会她的房门就被扣响,随后吱呀一声被推开。看到她后越王愣了一下:“我以为是我阿姊……”
浔阳小憩的屋子在隔壁,顾若兰挑了挑眉头:“大王走错地方了?”
越王先是尴尬的点了点头,但却没立刻退出去,反倒是轻唤道:“二娘。”
年少时的倾慕最为深刻,看到顾若兰,他就不禁想起了当初和别的少年郎一样,围着顾若兰打转的时光。
只不过对于他的屡屡示好,顾若兰当众回绝过不止一次。
但他总觉得,顾若兰之所以屡次拒绝他,是因为顾家的原因。顾家不许她嫁给他,所以她才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否则他一个亲王、堂堂皇长子,她有什么看不上的?
“你近来过得可好?”越王缓缓走进屋中,低声问着她,语声沉沉。
顾若兰微微一笑:“好得不得了。”就是这会看到他这张脸有些倒胃口,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越王入内后,将房门轻轻掩上,叹息道:“这儿又没有旁人,你大可将心里的想法都说给我听。”
顾若兰看了眼他身后虚掩上的房门,勾了勾唇角,嘀咕道:“是啊,这儿也没旁人。”
越王:?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走进了几步,试图继续询问她的近况。
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顾若兰皱了皱眉头,倏尔拿起桌案上的水盂,猛地朝越王脸上泼去。
她暴起太过突然,越王来不及躲避,被兜头泼了个正着,水滴顺着脸颊和发丝往下淌,打湿了大半衣衫。
还不等越王有所反应,顾若兰又隔着桌案薅住越王的头发,使劲摇晃着。
头发被薅住,越王吃痛间少了抵抗的力气,一个不查就被顾若兰给按倒在了桌案上。
顾若兰一边揍他一边骂道:“敢欺负我妹妹,你活腻歪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