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眉眼间的紧张,顾令颜明显的愣了片刻,却没有答话,仅仅是将他的手拂落后,径直转身离开。
徐晏站在原处那株枇杷树下,又是一阵寒风从远处拂过来,满树的枇杷花如同落雨一般,覆满了他的肩头和发丝。伴随着沙沙声响,枝叶猛烈摇晃着,半晌才慢慢停歇下来。
望着渐行渐远的那道窈窕身影,他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最终归于沉寂。
良久,他呢喃了一声:“颜颜。”
正当他也打算转过身子离开时,却看到顾令颜在转角处,似乎是不经意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很平淡无波的一眼,甚至于没多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然而仅仅是这样寻常的一眼,却让他原本生凉的那颗心,有陡然间沸腾起来。
顾令颜因着刚才扔雪球扔得有些累了,身上暖融融的,便干脆将披风搭在臂弯里头,半捧着回了刚才的梅林里头。踩着地上混着碎梅瓣的积雪,她在一旁焚着熏香的位置上坐下。
“你披风怎么有点湿了?”朱修彤看着她抱着披风坐下,有些好奇的望了过去,还上手捻了几下。看着顾令颜泛着酡色的面颊,脸上还带着几分疲累,她若有所思地问,“刚才摔了一跤不成?”
顾令颜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热了,将衣衫脱下来的时候掉在地上,沾了点雪水。”
说着,她将披风递给婢女,让其将披风铺在旁边的竹编熏笼上面慢慢蒸干。
朱修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出去那么久,是出了什么事呢。”
见顾令颜从外面回来了,便有人上前询问,说他们打算玩飞花令,问她要不要一块玩。出席这宴席本就是来玩的,顾令颜欣然应允,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她以前参加的筵席其实不算多,来问话的人其实心里也有几分忐忑,生怕遭了她的推拒,哪料到这么快便应了下来,一时间竟是有些惊喜。
一旁的几个少女小声议论了起来:“我先前听人说顾三眼高于顶,看不上咱们这些,也不大喜欢跟咱们一块玩。如今看着,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
“外面的传言,便就一定能信么?”
“也是,我以前听谢琳、还有她那几个跟班说这些话说的最多,她似乎是因为喜欢太子,嫉妒顾三才这么说的吧?”
“还有宜春……七娘,我都忘了她已经被……说起来,她跟谢琳一个没了命,一个颜面尽失。似乎还都是太子殿下给动的手。”
一个是因为涉嫌陪同废越王谋反,圣人亲自颁旨赐了自尽、而后又褫夺了封号,但众人都知道,如今真正掌权的人,是太子,圣人也不过是出个诏令罢了。
另一个早就因为在筵席上的失态和无礼,被太子给一通训斥,而后遣返回家中,闹得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
日后不说在长安城,就是在整个京畿一带恐怕都没什么好名声。
几人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趁着那边还在准备玩飞花令时用来做惩罚的酒水,朱修彤小声道:“可惜今日没瞧着阿芹,我记着她可喜欢吃蜜煎金橘和梅花汤饼了,今日有好多。”
“她还没除服呢,自然不能出来宴饮了。”顾令颜随口回了一句后,才仔细去看今日筵席上的各式冷热点心。
蜜煎金橘、蜜煎橄榄、腌制青梅、滚雪球、杏脯……
大多都是酸中带甜的小点心,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也是,她估计得过完年才能除服了。”崔芹堂兄战死,她作为未出嫁的堂姊妹得服大功,朱修彤感慨了几句,而后又惊呼道,“咦,今日有好多果脯啊,都是你喜欢的。”
看着旁边催促叫她多用一点的朱修彤,顾令颜笑了一声,拿起一颗青梅咬了一口,一阵浓烈的酸味在口腔中迸开,舌头都有了片刻间的酥麻。
她心里很烦乱。
以前宫里的宴席,虽说也会准备一两样果脯和酸甜点心用来开胃,却从未用过这么多的。
“咱们待会去一趟崔家吧,我顺带去看看我三嫂。”顾令颜小声说着话,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盏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