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着那青年良久,顾审终是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俩人去了东宫崇政殿。
入内后,徐晏没先急着去换下今日这身衮冕,而是整理衣袖,对着顾审作了一揖:“师傅。”
他行的是太子见师保傅的礼仪,是顾审刚做上太子太师时、以及后来每年正式的一次见面,太子都会对他行的礼。
但如今他早就辞了太子太师的位置,便起身还了一礼,淡声道:“审如今并非殿下之师,更是担不得殿下如此。”
无事献殷勤,必定别有所图,顾审深明这个道理。
“师傅,您先前让我仔细思考过后再将话说出口,如今考虑良久,我还是想娶她。”徐晏在顾审对面坐下,替他斟了一杯茶水。
“从前是我做错了事,让她伤了心。可后来才发现,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徐晏闭了闭眼,脸上神色复杂,轻声道,“往后不会了,不会再惹她伤心了。”
顾审握着茶盏的手下意识摩挲了几下,神色有些恍然。怪道太子前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他还当他是仔细思量过后转了性,却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他。
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但他向来是个城府深的,便按捺住了所有的话语,不动声色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徐晏坐直身子,又是一揖:“万望师傅能够应允。”
半晌,顾审将手中茶盏放下,身子也因着屋中点着的炭火逐渐暖和了起来,轻声说:“皇家规矩重,三娘性子太好了,眼里容不得沙子,又被家里养得娇惯了些,恐怕不太合适。”
如果今日在这说的是顾若兰,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应下,因为她那样的性子在哪都吃得开。
从幼时在吴郡、再到后来进京,嫁人后去了陇西数年、去年又回了京城,无一例外的,全都混得如鱼得水,不费多少工夫就能让人围着她转。
但顾令颜性子太温和了,若在寻常人家,定能受舅姑喜欢。皇宫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善便只能被欺辱。
“我知道师傅的顾虑。”徐晏望着他,认真道,“我也担心她受了人欺负,想过要教她如何应对、如何惩治。可思虑良久,却觉得只能治标、不可治本。”
“她性子温和,若怕她被人欺负,我便不让这个人出现便可。”
饶是城府深如顾审,也忍不住诧异地抬起头,为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而惊讶。甚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像刚才萧侍中说的一样,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了,所以才会幻听?
“我母亲本就喜欢阿颜,师傅也是知道的。”徐晏轻笑了一声,“往后宫里也不必有其他人,我此生都不会有异生之子。如此,师傅所担忧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哐当”一声脆响,是茶盏掉落在地的声音。
顾审原本抖着手去摸那茶盏,但却因着满腹心思,没注意到,不小心让那茶盏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