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帝下了立后的诏书以后,京畿一带的天气格外的好。
恰巧到了春耕的时候,天上突降一场甘霖,使得刚翻好的地更为松软肥沃。
如此一来,隐隐便有传言流出,道新后福泽深厚,得以泽被万民。
那日晚上走了以后,也不只是真觉得自己毁了名节,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徐晏倒是真没半夜翻窗来过。只是却每隔一两日便会让人送一封信,随信附赠上一两样小礼物。
或是一支珠钗,或是一枚印章,或是一块玉佩。
顾令颜从未回过,然而徐晏却乐此不彼,偶尔兴致上来了,一日要让人送上好几趟。
她虽未进宫去,在家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婚宴不少,她送了许多从前的玩伴出阁。每次去送嫁的时候替新妇拦门,旁人总是要笑着打趣她一句:“颜颜也别光顾着拦别人的门,不许人新郎进来,当心将来你嫁人时他们报复回去。”
“就是!到时候将人拦在外头了半天都不许进来,或是挨一顿揍,看你着不着急?”
“你们倒是想拦想打,有那个胆子吗?”也有人笑骂回去,意有所指道,“你敢拦着陛下不准进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想去哪儿,谁又敢拦着?
更何况,皇帝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大婚不亲迎的人,而是派遣在京百官去往皇后府邸,将皇后迎至宫中。
他自个只需要在宫里等着就是了。
先前说话那人则是摆了摆手道:“那算了,你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说多了几次后,便没人再提起这件事,毕竟就算顾令颜愿意,她们也不敢真的这么干。
朱修彤嫁了平阳王世子,因着平阳王世子现今还在京城待着,她也得以继续留在京城。三月底的天气已经带了些暖意,晚风吹拂在身上,最是适宜不过。俩人坐在崔家的一处楼阁水榭处,轻摇团扇,看着侍从们清点堆放在院子里的嫁妆。
来新娘子家里送嫁的人了都没多少工夫去看嫁妆,毕竟是要从这抬出去的,都已经封箱装好了,大件家具等物早已送去了男方家中,看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
只有男方家的人,才会在女方亲眷拿着嫁妆单子核对时,一拥而上的围观。
“等再过几日,该穿纱衣了。”朱修彤拿扇子掩唇打了个呵欠,撑着脑袋靠在凭栏上,懒懒地说,“咱们待会去瞧瞧阿芹吧?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也怪没意思的。”
顾令颜点了点头,正好傍晚的风越来越凉飕飕的,她拢了下身上的帔子后起身,拉着朱修彤沿着小道往院子里走。
此刻崔芹已经化好了妆容,因崔大将军官居正三品,她今日便是着三品命妇的花钗礼衣出嫁的。此刻身上穿着厚重的衣衫,头上还戴着七树花冠,绷直着脖子,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她嚷着说自己渴了,傅母和婢女们都劝她先忍忍,顾令颜被她吵得头疼,拿小匙舀了一勺水喂到她嘴边,让她润了润唇。
天色渐晚,女眷们都留在房中陪着她说话,外面突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房中众人自发的从房门两旁分开一条路,让来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女官衣衫,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宫女,唇角含笑行至崔芹面前:“崔九娘子,太上皇后命奴今日过来,给九娘子添妆。”
众人都认得这人,是从前朱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锦宁,如今尚仪局的尚仪之一。本来她来崔家小娘子的昏礼,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听闻她的来意后,屋中更是哗然。
都传闻新帝去年能那么顺利拿下皇城、迅速诛杀越、晋二人,崔大将军可谓是功不可没。
他现在本就得新帝倚重,现下送女出阁宫中都派了人来添妆,可见其中看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