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诱宦 再枯荣 3104 字 8个月前

“不是赏,是补。”陆瞻仰到椅背上,眼眸染霜,“我讲过的,你给她什么,我补你什么,这些日你在她那里想必也花了不少钱,我加倍补给你。”

说话间,他的目光软和下去,却似藏弓,带着些许强势的胁迫,“你若尊她重她对她好,我可保你在仕途扶摇直上。倘若有那么一点儿差池,后果你仔细想,我陆瞻能捧得起谁,也就能踩死谁。”

见他垂眸下去应承,陆瞻只觉五脏六腑里痛痒难耐,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她,有没有问起我?”

窦初几乎脱口而出,“没有。”

词罄心内惴惴半晌,但见陆瞻苦涩的笑颜嵌在黄澄澄的余晖里,像一捧灰,须臾即被风消散。

众人退去后,陆瞻独在书房坐到最后一抹残阳坠地。烛光跳跃在他的面庞,像在他眼里投下火种,逐渐燃起了熊熊火舌。

世界仿佛成了一个空旷的斗兽场,周围满是狼嗥虎鸣,在黑暗里睁着暴戾恣睢的眼,开始撕扯他的胸膛。

随之高涨起的某些兴奋的欲望使他明白,他又犯冰火两重的病症来,但他对此毫无招架之力,嘴唇开始唼喋无休地说些什么,静去听来,原是相思暗语,旖情心事。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间闹点儿小别扭~

第41章 灯花梦影(四) []

另有一则旖情心事低低响在描金架子床, 床侧有高釭,半罩着室内案椅、桌几、妆台、高架等家私,泼红的漆, 满描了各色花卉, 媚俗得直扎眼。

且说那浅杏纵然皮相生得好, 乌溜溜的头滴溜溜的眼,再配着水溜溜的身段, 有些模样。可难在自幼仆婢出生,没个见识, 偏爱这些俗不可耐的花样子,连勾搭个奸夫, 亦是俗得上不了高台的货。

春阳左瞧不惯右看不过,一心劝她,“我说我的小姑奶奶,那个吕照安哪里好?你跟他偷鸡摸狗的没个章法,何苦犯这个险?我丑话先说在这里,若叫督公爷晓得了, 看你们怎么死!”

因浅杏做了侍妾, 只称陆瞻做“爷”,春阳便跟着叫。浅杏听见直笑, “什么‘督公爷’的,叫个人你都叫不明白,还来说我?”

“我是为你好,你别抓着个小脚不放!”

“我晓得我晓得, ”浅杏一副骨头软曲在帐中, 并不往心里去, “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麽只管放宽心, 督公只让我去服侍他那老娘吃药,说好听些麽我是侍妾,不过还是拿我当着丫鬟使,八百年不到我这里来一趟,他哪里拿得着我?”

说到此节,春阳娥眉微蹙,挨到床边,“也奇了,督公将他娘兄接来,却甚少见他来请安的。老太太也是,偶时糊里糊涂的,不知是个什么病。还有他那位兄长,从前不爱出门,我当是闷在屋里做学问,不成想是瘸了条腿,怎么一家子就没个全乎人呢?”

浅杏拔下来一根簪子剔着指甲,浑然听不进去,“嗨,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只管领着银子做好分内事情。”

“说起银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私下里贴钱给那吕照安?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就算要偷汉子,也该寻个过得去的,就他那样子,白给我我还不要,你反倒花钱贴他,真叫我看不过!”

浅杏勾着眼儿轻笑,“傻姐姐,你哪里晓得他的好处。”

月儿岑寂挂在窗畔,脉脉永夜里,有猫儿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叫唤,骤听像个婴孩儿,细思原是春心发动,念着冤家。

春阳尚未明事,暗忖半晌也照旧想不通,“我瞧他哪里都不好,且说相貌,同督公爷比,简直是一个天上的神仙,一个是地下的恶鬼。再说身份,爷虽是个阉人,可风光体面,富贵滔天,那吕照安拿不出钱不说,还要你贴补,何苦刮剌上他?”

那浅杏两腮微红,斜插上簪子附耳猫声,“说你傻你还真傻,这男人呐,好不好的不在皮相上,督公爷再好看,于女人也无用,我同你讲……”

细说半晌,只见春阳一张脸在烛下逐渐胀得通红,抬手打她,浅杏亦回手,顷刻间二人在帐中闹作一团。正是个娇滴滴莺艳艳的时节,倏听窗户“笃笃”轻响两下,“姐姐、好姐姐、可睡下没有?”

浅杏登时由床上踅下来,朝春阳央求,“求你去外间给我守个门,明日我打个首饰送你好不好啊?”

无有说的,春阳自踅往外间。浅杏急急绕到妆案前,喜添新妆,重理云鬓,再整衣裙,忙慌慌蹑着手脚拉开两扇槛窗,一见来人,所料不差,正是那吕照安。

那吕照安亮着两个眼攀窗进来,只把她的手攥住,“好姐姐,两日没见你,怎么没听见你打发人去叫我?”

浅杏半推半就地横眼笑嗔,“爷这几日总在家,你可消停些吧,仔细叫人听见。”

霪心辄起,哪还管听见不听见。吕照安只顾揿着她往帐里去,抽丝剥茧,褪衫抛裙,立时绞在一处。风月流转,莺声踅传,直将春阳听得面红耳赤,心内咒骂着拉开门到廊上去。

不想两个门还未合拢,却见陆瞻暗影立在廊下,春阳唬得要失声发叫,却猛地由背后蹿出个人来捂其口鼻,发狠地声音在她耳根子磨了又磨,“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春阳未敢妄动,眼睁睁瞧着陆瞻跨槛入门。静步踅入里间,可巧门下设着一则台屏,绮纱隐隐约约投来光影,只见那方帐中,花枝相缠,鸳鸯和弦。仿佛骤然朝他躁动不安的身体浇下来一盆油,火势愈发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