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小侯爷睚眦必报的性子,这高堂之上的李大人,应是没甚么好果子吃了。
对上他’自求多福’的眼神,林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些慌张。
“我也难得见他落魄。这样吧,你替我引路,这等好机会,不嘲笑他一番,白费我连夜赶路了。”
说着,他便提上林大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地出了衙门。
牢狱内,阴森可怖,墙面两侧插着火把,偶有凉风从过道处吹来,恍若鬼火狐鸣。
显然是林大人极少亲下牢狱,亦或是平日里做多了亏心事,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前边,手扶墙沿,慢吞吞地往前挪着。
忽然,铁链哐哐作响,哀嚎过后,一沾了血的狱卒,目眦欲裂地瘫在林大人脚下。
林大人吓出了声,连退几步。然而,为那仅剩的威严,他仍是强压下心里的余悸,往里走去。
审讯室内,祁荀斜坐在木质长凳上。
他一腿曲起,身子懒懒地倚在后边的桌檐处。
刑架上,狱卒身子呈十,他的腿显而易见地颤抖着,兴许是畏惧祁荀狠辣的手法,说话时,就连牙关也上下磕碰。
“林大人在判司手底办事。他判案的依据除了权势外,还有银钱。谁给的银钱足,谁便得理。小的在衙门牢狱的这几年,林大人都是这么来的。”
祁荀点点头,舌头舔舐牙尖,顺手操起落于地面的利剑。
哐当一声,狱卒腕间的镣铐一分为二。
“带我去见他。”
狱卒哆嗦着爬起身来,正要应是,外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必去,我帮你带来了。”
祁荀眉心一跳,抬眸扫去。
见到那人一身黛青色锦衣后,头疼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径直坐在他身侧,一把拦住他的肩:“你都进牢狱了,我能不来吗?”
得,存心瞧他笑话来了。
祁荀眼神落在他的左手上:“乔元均,你想死直说。”
二人好友相见,乔元均到底是压不住欢喜。
他没松手,反倒壮着胆子说道:“我说你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儿也没变,一开口,还是打打杀杀的。就你这样的性子,往后哪个姑娘敢跟你?老侯爷可说了,我是个知风趣的人,此次来永宁,非得让我多带带你。”
老侯爷不知道,祁荀却再了解不过。
乔元均的风趣大多湮没在秦楼楚馆的温柔乡里。
二人一阵絮叨,站在一旁的林大人突然有些神情恍惚。
甚么乔元均,甚么老侯爷。
乔元均不是少府折冲都卫,宿卫京师的那位吗?
老侯爷呢?同他们二人又有甚么关系?
林大人两股颤颤,想起方才迈入牢狱时跌在地上的狱卒,他脊背一凉,恍如凉水彻头浇下。
莫不是招惹了绥阳来的贵人?
察觉到林大人木讷的神情,乔元均以手肘撞了撞祁荀,明知故问:“小侯爷,他招惹你啦?”
话音甫落,林大人膝间一软,接二连三地磕头。
若说陈正端不好相惹,那眼前这位在战场上杀红眼的小侯爷,更是暗面阎罗。
“小侯爷。小的也是没办法。那陈正端依仗着判司的权势,四处为非作歹。我若不听,他定不会放过我的。不信您去陈家府邸探探,我听闻他今日当众掳了白家小姐,眼下定是在房内行欢。小侯爷一查便知的。”
“你说甚么?”
一听白家小姐,祁荀腾然起身。
他一手紧掐林大人的脖颈,浑身上下戾气十足。
方才同乔元均说话时还挂着几分笑意,眼下面色铁青,眸子里多了几簇怒火。
乔元均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祁荀甩手,嫌恶地瞥了一眼喘着重气的林大人。
“既来了,这儿便交与你了,我还有事。”
撂下这话,乔元均连啧了几声。
陈家后院。
白念窝在床榻一角,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块儿,肩头微颤,强忍鼻尖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