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荀敏锐,立时察觉树上藏了人,右手抚上冰冷的剑鞘,再抬眸时,眼底恍若淬了寒冰,直逼二月天。
长剑从他手里飞出,一道刺目的银光凌空乍现,刀锋削落槐树的叶子,如扯下一道绿幕,露出藏在幕后的一群杀手。
杀手反应极快,踏着一枚枚绿叶,刀尖直指祁荀。
祁荀同他们过了几招,发觉他们招数中规中矩,一瞧便是出自同一地方,每日操练来的。他对这些杀手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唯一没料及的,便是他们耳目极佳,动手的速度超乎预料。
想起他方才才打送笙院出来,一时竟有些庆幸,自己将所有的守卫都留在了那处。这些杀手个个不敌他,难在他们人数众多,祁荀以一己之力,若不速战速决,时间一长,恐难以招架。
祁荀擅近攻,可这些杀手惯爱用暗器,双方交手时,杀手顾忌他的身手,也不敢急功急利地近身。
他回身扫了一圈一尺开外的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破旧的书信,又将书信高举,扬声道:“你们要的,可是这个?”
杀手眼冒精光,迟疑片刻后,到底还是凑了上去。
祁荀出剑快,杀手只听耳边呼啸而过的剑气,下一瞬,他们便双目圆睁,不明不白地倒在了草垛上。
剑锋舔血,一滴滴地没入杀手黑色的夜行衣里。
祁荀挑开他们的蒙面纱,来回细查了一番,复又将面纱盖在他们死不瞑目的面上。起身时,手提长剑,剑柄翻转,在手臂处深深地划下一刀。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是以第二日,朝野上下皆在议论此事。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深夜遇刺,身负重伤,夜里伤口感染,发了高热,眼下正卧病在榻,全凭宫内的太医守着。
祁荀身份勋贵,是宣平侯膝下独子,又时值胡庸使团入京的当口,胡庸的事没人比祁荀更清楚,兹事体大,遇刺一事,圣上势必彻查,给祁家一个交代。
文府。
文渊一下朝,还来不及脱朝服,便将书房内的墨宝扫落在地。他一改昔日老成持重的模样,眉宇间蕴着怒气,狰狞可怖。
宽大的衣袖被他甩至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指着站在身后的于霖道:“我跟你说甚么来着?眼下这个当口,是取他性命的时候吗?同你说了多少回切勿轻举妄动,切勿轻举妄动,现在好了,圣上金口玉言要彻查此事,连大理寺都惊动了,届时查至你头上,我看你怎么收场!”
于霖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胸口起伏不止。他虽心有不甘,当下也不得不求助于文渊。文渊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末了,要沉一起沉,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昨日一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可我要的,只是他手里的那封书信,从未想过要伤他,亦或是取他性命。大人您是知道的,那封书信若是落入圣上之手,稍一比对字迹,便能知晓十二年前的另有隐情。我若不这么做,单是我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大人受牵连。”
文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言外之意便是,他若不那样做,谁也不能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