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没人了,都躲回家烤火去了,屠大牛就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主儿,卖不完就不卖了呗,这大冷的天,猪肉再搁五六天都坏不了。
他收拾收拾摊子,把桌案往门楼里一扔,挑起猪肉担也往家走,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一起收保护费的酒肉朋友,“屠哥,你家老爷子还没放过你?这都多久了,还让你出来卖肉,赚的还没赔的多,老爷子咋就死心眼,你就不是干这小事的人,他净出瞎招,我们这少了你感觉干事都没趣了。”
屠大牛锤了他一拳,“我老子我骂没事,你们瞎叨叨是不是想打架?”
“口误口误”,说话的讪笑一下,踢一脚身后的小厮,“没眼力见的,没见我屠哥还挑着肉担子,接过来送回去,给管家说以后去照顾屠哥生意。”
“走,哥,我请你喝酒,小六他们都在,我们又接了个生意,你去给我们掌掌眼,看能干不能干。”
“走,喝酒去,老头子盯的紧我馋虫都养肥了,今个非把你们喝到桌子底下去。”
……
许妍走到半路上,把油纸包解开,把里面的多出来的部分给捡出来,放包馒头的油纸上,快到家了给揣进怀里,又摸摸脸,免得沾的有馒头屑。
进门就喊:“爹,猪蹄买到了,五文钱一个,铜板都花完了。”
他没说话也没接手,只是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坐在灶屋里的人出来接过猪蹄,嘴里念叨着“净骨头,买这玩意还不如买肉。”
看这样子老头是没把她数落他人老心迷的话说给她听,要不然刚进门就被扯走挨训了,老头也就这点还成,在他婆娘面前要面子,不背后出鬼主意唆使她来教训孩子,又自持文人的清高,不打孩子不骂孩子,就是惹他生气他不让你吃饭,就饿着。
等两人都去灶屋了,许妍也不急不忙地进了她睡觉的屋,这间以前是她三个兄长睡的,屋子大,他们成家搬走了她就搬进来了,平日里也没人进来,她放心的把油纸包掏出来放小竹筐里,打算下午就出去给烤吃了,免得再便宜了野猫。
听到木铲在铁锅上划过的声音,许妍知道菜好了,她出了房门往灶屋走,看门关着,一推,推不开,这是从里面杠着了。
啧,真狠心,真无耻。
气鼓鼓的她也没喊开门,回到屋里躺床上就等他俩吃完她好去嘘摸点盐,打火石她自己备的就有,她哄小侄儿的时候就是带他们到田埂地边去挖坑烤番薯或是烤鸟蛋,如果能在苇荡子里捡到别人家鸭子或鹅丢的蛋,那可就算是走运要吃大餐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感觉到有人推她,猛地就坐了起来,看竹筐里的东西还在才松口气,抹把脸打个哈欠,“娘,你咋进来了?有啥事?”
“你又咋惹你爹了?把他气的饭都吃少了。锅里还有剩饭,吃了把碗给洗了。”
“呦,娘哎,你竟然敢背着我爹给我留饭了?不得了不得了,他要是知道了得气的三天吃不进去饭”,说罢起身把鞋穿好,推着她娘就出了房门。
机会难得,不吃白不吃,家里几个兄妹从小被磨练的在吃穿上都没啥骨气,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到了灶屋里掀开锅盖一瞧,“难怪敢给我留饭,还说什么我爹气的饭吃少了,原来是火烧时间长了起锅巴了,他想吃牙也不行……”
洗干净锅碗,她偷摸回趟屋把肉骨头拿过来用温水洗洗,捏撮盐,把灶门上的砍柴刀带上,走出大门喊了声:“娘,我出门玩了啊。”
绕过几户人家,出了村到了背风的土坡后面,这是村里小孩做家家挖坑做饭的地方,把坑里的残灰刨出来,去田埂地边砍一小捆枯枝,火点着后烧的没有青烟了就把戳了木枝的肉块架上去。慢慢地猪油就烤出来了,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许妍看着心疼的直抽气,多肥的肉啊,糟蹋了。
她的厨艺随了她娘,却比她娘更不能见人,炒菜做饭分不清生熟,不是菜烧糊了就是饭带米芯子,最严重的一次是帮她娘烧锅蒸馍馍,老秀才就出去跟人说会儿话,回来就看到盖锅的篦子都着火了,娘俩忙着扑火把铁锅底儿都给敲裂个口子,从那以后,她不被允许在自家灶屋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