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看他神色奇怪的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就听他冰冷地说:“噢,我小女婿啊,生了病,现在就需要喜事来冲一冲,你也别不识好歹,就人家那祖上有二品大员的官宦世家,要不是遇到这事,人家看的上你?陈宝禹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童生。”
剩下的还有什么许妍就不知道了,脑瓜子嗡嗡的,冲喜?她竟然命苦到要去冲喜的地步。当晚,趁人睡熟了她悄悄出门打算去大姐家避个风头,但没想到大门上锁了,在圆月的银辉下,发现手中是个新锁,挣了又挣,铁锁不动分毫,无力的转身就看到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的死老头子,大晚上的,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甚至都看不到他眼睛睁着还是闭着。
许妍满心的憋气被吓的像是戳了个口子,漏没了,甚至没敢出声,这刻的老头在月色下比村里手持镰刀要砍婆娘的青壮男人还吓人。
头也没回的走进屋里,把门从里面杠上,坐回床上好久才听到回房的脚步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白天黑夜的试了好几次,她都出不了院门,五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天还黑着,许妍就被人从床上刨起来,来的人甚至都没说话,给她穿上喜庆的红色嫁衣架上了花轿,没有宴席,没有兄长送亲,进镇的路上要不是有轿夫偶尔咳两声,许妍都怀疑她要被冥婚了。到了夫家天刚蒙蒙亮,蒙着盖头在只有喜娘的唱和和公鸡的打鸣声里成了陈家的媳妇。
从嫁进陈家大门到陈宝禹去世,许妍只出了三次陈家大门,一是三回门,二是三个月后许老秀才赶考途中被劫匪所杀,她由陈家的老妈子陪着回家奔个丧,三是她二十岁那年她娘去世。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许妍从一个乡间毛丫头被药汤熏成了端庄的陈家媳妇,高门宅院的角角落落她都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只有小院上方的天空看着是真实的,但它又被割裂成不规则盖子,严密地盖在这陈腐的宅院上方,好像也带了陈家人的阴沉和压抑。
在街上跑了半下午,才把许妍租的房子整理成能住人的样子,许大嫂口渴的想喝热水都没法,没柴没灶没碗没筷的,想想家里没个烧火的灶还是不行,忍着不适对小姑子说:“你这没个灶不成事啊,喝个热水洗个澡可怎么办?今天天晚了,我跟你哥先回去,明天再让他来给你缠个小灶,再买个小铁锅,这天冷了你也能热个饭菜。”
话刚落就想起今晚住进来是没法了,哪能不洗脸洗脚的,麻利地推了她一把,“今晚跟我们回家先将就睡两晚,你这儿睡不成,赶紧进去收拾一下,免得摸黑赶路。”
许妍顺着大嫂推她的力道作着怪倾斜身子进了屋,“我想漏了,只想着在外将就吃点,都忘了热水这茬了,嘿嘿,我可要回去打扰你们两天了。”
“小妍别说这话,出门子的姑奶奶回来住哥嫂,我们在一起热闹,外人看了也是夸哥嫂好的,我们没嫌麻烦,你要是在镇上住不下去了,也能回家住,也不差你那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