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景昂出现在了府邸门前。也许是因被降职的缘故,他的形容不如先前潇洒,显得有些烦闷。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整宿醉酒不眠所致,无端减损了从前的丰容。
只见他与小厮一阵低语,很快,便有两抬轿子慢悠悠地停在了府门前。周景昂上了前头的轿子,而一个瞧不清身形的人上了后头的轿子。
那后来的轿子正正好挡在人前,宁竹衣瞧不清上轿子的人是何等模样,只瞥见了一方雪青色的衣角。
“我们跟着去看看吧。”李贺辰与宁竹衣说。
二人很快便上了马车。
两抬轿子一路悠悠地行着,穿过芙蓉湖畔,到了京城北边儿的十二巷子。
这十二巷在前朝本是早晚市,满街俱是铺子小贩。一眼望去,有布庄钱行,也有米店肉铺,琳琅满目。青灰色的砖石小路上,马车与行人熙熙攘攘,往来如织。
周府的两抬轿子穿过街道,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了。这店铺红墙绿柱,二层的屋檐下头,挂着个秀气的匾额“秀韵坊”。瞧起来,像是个胭脂水粉店。
“胭脂水粉?他一个大男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宁竹衣下了马车,心底狐疑不已。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买了送给姑娘家的。”李贺辰抽出扇子,轻轻扇了两下,抬脚就往水粉店的门口走。
二人挤过人群,远远的,便瞧见周景昂与那雪青色衣裙的人影站在一道,正与秀韵坊的女掌柜说话。
“三公子,这是新到的胭脂,色如曙光,涂抹到脸上,更能衬得人肤若凝脂呢。您身旁这位姑娘,肌肤皎洁如冰玉,正适合这胭脂的颜色……”
那女掌柜三十余岁,松松挽个发髻,瞧起来风情十足。她手持一个小小瓷盒,那瓷盒上描着并蒂莲花,很是精致。
再看周景昂身旁的人,腰身纤纤,雪青色长裙上垂着罗带,显见是个女子。宁竹衣一瞧,眉便立刻皱起来了:“还说什么‘以后不再看别的女子’,这不是不仅看了,还要带人来买胭脂水粉呢?”
雪青色长裙的女子凑近了掌柜,试了试胭脂的颜色,又与掌柜一道去往秀韵坊的雅间,想来是要亲自在妆镜前装扮一番。
宁竹衣正欲再上前一步,耳边忽传来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哟!二位客人,要进咱们秀韵坊看看吗?新到的口脂白粉,宫里头的贵妃娘娘都爱用!”
原来是个肩挂毛巾的小二,满脸笑意地凑到了二人身旁。
宁竹衣听了,不由咋舌道:这小二可真能吹,宫里压根没贵妃娘娘呢!
小二的嗓门太大,这一声喊下来,秀韵坊里的周景昂过了头,与躲在柱子后的二人视线撞个正着。下一刻,周景昂便露出微微的尴尬之色,道:“世子,你怎么在此处?还……还这般打扮和作态?”
尴尬。
这确实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