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听了不由苦笑:“生孩子哪有你说得这般容易。”
“生孩子也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那波疼难忍些罢了。娘娘若是能忍着疼,别的只管交给妾身就是了。“
戚贵妃听她说得这般镇定,倒也生出了几分勇气,当下颤着声道:“好、好,我忍着,我一定忍着……啊。”
话没说完一波剧痛袭来,戚贵妃忍不住痛呼出声。云苏赶紧把掉出来的帕子给她塞回嘴里,又小声劝着:“娘娘您千万忍着些,很快便好了,很快便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人人都知道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这就是一个最最熬人的事情,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
戚贵妃起先意识还算清醒,每一波阵痛来袭时都极力忍耐着,死死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可后来慢慢的她就有点忍不住了,阵痛的间隔越来越越短,持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每一波来袭都像是有人将她全身的骨骼撕扯开了又重新接上,疼得她浑身颤抖不已。
她全身都被汗水77zl浸透,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分不清自己是被压在了房子下面,还是躺在华丽寝宫的床上。
这一切都不重要的,她只知道自己疼得快要死过去了。每一下都难熬得让她想要放弃,几乎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到最后戚贵妃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始哭泣开始乱咬,把伸到嘴边的云苏的胳膊咬得全是血痕,可就这样也解不了她一丝的疼痛。
她哭着抓住余嫣的手,求她道:“不如让我死了吧,我真的受不住了,我实在是不行了,求你,求求你。”
余嫣却依旧镇定地回她道:“您可以的,您得忍着,您就快要生了,千万别在这会儿放弃。您听,外头已经有人来救咱们了。”
-
众人一听余嫣的话,顿时燃起了希望。尤其是戚贵妃,本已是半昏死的状态了,听到这话竟也睁开眼来,抖着嘴唇追问道:“真、真的?”
“娘娘您细细听,已经有人在扒咱们面前的砖石了,很快咱们就都能出去了。”
余嫣并不是胡说,事实上这几个时辰他们头顶上的扒拉声就没有断过。只是初时离得很远,只能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但就算只是这么细微的声音,也叫她们几个兴奋了好久。云苏她们都以为凭这声音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把她们救出去了。
没想到这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就不大,还时远时近,搞得大家心情起起伏伏,到最后也有些麻木了。
更要命的是,戚贵妃的阵痛越来越密集,众人的心思就全放到了她的身上,有忙着擦汗的也有忙着安抚的,还有人拼了命地想从橘子里挤出些水来给贵妃润润唇。
几个时辰的阵痛已把戚贵妃折磨得不成人形,不仅全身虚脱连嘴唇也满是血渍和干涸的死皮。那模样虽看不见但她的每一声哀嚎都像是打在姑娘们的心上,叫人默默拭泪。
生产的痛实在太可怕了,没有经历过的女子皆是吓得瑟瑟发抖,唯有余嫣自始至终镇定异常,除了不时察看戚贵妃的宫口情况外,便是搜肠刮肚想着自己当日生产时稳婆与韩星云教她的种种自救法子,不住地调整戚贵妃的姿势和呼吸,好叫她少受些罪。
虽然跟撕心裂肺的痛比起来,这些法子能缓解的程度极为稀少,可至少她得给贵妃寻点事情做,也要给她一丝希望。否则到时候她的身子没垮,意志便全垮了。
当初她生关关的时候便是这样,早产加上难产,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到最后几乎已是放弃了生的希望。若不是韩星云一巴掌将她打醒,她如今说不定已不在这人世。
既然当初她可以熬过来,那戚贵妃也一定可以。
可戚贵妃自己不这么认为,虽然听到有人来救她们了叫她恢复了一点斗志,但密集到几乎不停的阵痛已把她折磨得快要疯了。
她实在忍不住惊叫出声,痛哭流涕语无伦次道:“不不,我不77zl要人救了,我现在只想死,快让我死了吧,我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余嫣的手几乎要被她掐断,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欠入她的皮肉里,疼得她浑身打颤。但她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只附到戚贵妃耳边轻声道:“娘娘您再撑着些,他在外头呢,娘娘您要不要见他一面。他就在外头,他来救咱们了,你马上就能见着他了。”
戚贵妃这会儿已陷入了半疯状态,浑沌的意识隔绝了世间的一切,除了无法忍耐的痛楚处,就剩一个翩然少年的身姿在眼前不停地晃着。
他是那般孤高冷傲,却又那样叫她心动不已,令年少的她牵肠挂肚爱慕不已。
入宫是她自己甘愿的,因为她实在看不到希望,也不觉得自己能等到他来上门提亲了。所以那时候父母说要送她入宫,她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答应的那一晚她一个人躲在被子哭了一整夜,为她的少年哭泣,也会自己失去的少女悸动而哭。
哭过后她便将他藏到了心的最深处,从此再也没有想起过。直到这次皇上说她临产前可以召娘家妹妹进来相陪,她才想到把郕王妃叫进宫来。
她此生可能都无法再见他一面了,那她便要见见这个女子,这个如此幸运能得他一生珍爱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