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当真放心地躺在侧榻上,闭上了眼睛。
许知雾没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文书,张开嘴,声线娇脆清晰,“臣闻春衣巷杀子一案,殿下判其死刑,并添之于《新典》,窃以为过矣。天地君亲师,自古以来父为子纲,父有专断之权而子唯有受之,杀子罚父,有违孝道……”
这是种极为新奇的体验。
头一次有人对谢不倦说,我帮你读公文吧。
不论是他的好友,还是他的属下,都不敢触碰这一块,以免有僭越之嫌。
但阿雾显然没有想这么多。
且她的声音这样动听,谢不倦眉眼舒展,没有出声叫停。
若在平日,碰上此类言语,他是不会看下去的。
许知雾读完了这一篇,眼巴巴看向闭目休息的哥哥,“读完了,接下来呢?”
“阿雾走到书案前,把这一份放在左边那一沓上面。”
许知雾照做,“放好了,下一份呢?”
“右手边。”
于是许知雾又拿了份新的,乖乖读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长久无储君。殿下自幼聪慧,熟读四书,贤良仁德……”许知雾看见后面还有一长串夸奖,不由笑着看了哥哥一眼,又接着读,“臣以为殿下乃不二之选,另,若殿下能早日成家并诞下皇长孙,大乾江山稳矣。”
听到这里,谢不倦不由半睁了眼,目光温温地落在许知雾面上。
可她非但没察觉,还兀自偷笑起来。
许知雾又读了几份,伴着她的声音,谢不倦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叶轻轻晃荡的扁舟之上。
日光也越发温暖地罩着他。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睡着了。
这时许知雾清了清嗓子,谢不倦出声唤停她,“读得够多了,阿雾放下文书吧。”
许知雾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说,“哥哥,我还以为朝臣写的文书都是正经古板又晦涩难懂呢,没想到还挺好玩的。”
谢不倦稍稍往侧榻里头让了让,而后拉了许知雾的手——
许知雾以为哥哥要和自己说什么,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下去,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了。
不仅如此,他的手臂也环上来,将她搂住。
两人躺在一张榻上,脸挨得很近,呼吸声相闻。
谢不倦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知雾,温柔道,“哥哥小睡一会儿,阿雾陪陪我。”
许知雾懵住了,她觉得今天的许多事情都透着不正常。
哥哥怎么会拉着她一起睡觉呢?莫不是她还没有睡醒,此时仍在梦中?
许知雾动了动身子,伸手捏了捏哥哥的胳膊,又摸摸自己的脸,触感很真实。
就这么呆了一瞬,许知雾就跟烫到了一般从哥哥怀里逃出来,站在侧榻边上,结结巴巴道,“哥、哥哥,你怎么,为什么要一起睡呀?”
谢不倦仍躺着,目光从许知雾无措的手,移到她慌张的眼,而后忽地轻笑出声,“阿雾忘了?”
“……什么?”
谢不倦一只胳膊撑着脸颊,目光在许知雾面上逡巡一圈,直将她看得手脚蜷缩,觉得哥哥下一瞬就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忘了……昨晚亲了哥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