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活虽然累,但是周围的大娘都很不错。他的豆腐豆浆都是给食堂提供的,食堂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每天的剩饭剩菜里,好东西没他的份,放了一两天的馒头米饭还是能随便吃的,体型也就慢慢地吹了起来。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县城里行贿的富人被放到农庄做劳役,食堂大娘自觉严查起食堂每日剩菜剩饭的去向,要么员工当场吃掉,要么送去喂牲口,其他人一粒米都捞不到。
“今天的粥也稀了不少,肚子里满当当的全是水,唉。”
秦英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有些心虚,岔开话题道:“将军让我来观察观察,农庄我进不去,你跟我说说,里边是什么样的。”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来这儿了,朝廷要动手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秦英沉默了一会:“将军……离开朝廷了。”
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林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侯文乐叹了口气:“离开……离开了也好。”
秦英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秦英主动开口:“我现在在长武县,就在他清水县旁边,招了些兵,和朝廷派来的人又打了一仗。”
秦英做了个深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接着道:“咱有不少人受了伤,伤口感染了,他有药能治这个,将军想买点药回去给大家治病,他不愿意给,还想让我加入他。”
秦英翻了个白眼,扯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做梦。”
秦英说了半天,却没等到侯文乐的附和,他戳了戳侯文乐的肩膀,后者低着头,也不看他,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将军没同意吗?”
秦英愣了一下,紧接着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打人:“那是将军!邢将军!邢家的邢将军!什么阿猫阿狗就敢让将军低头,他加入咱还差不多。”
侯文乐被推搡了几下,被推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也不生气,索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视线穿过树林,看向农庄的方向。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给农庄镀了一层金辉。庄子里的人也都起来了,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学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昨天没解决的问题,农夫扛着农具,说笑着结伴走向自己的田地。
侯文乐坐在林子里,懒洋洋地看了一会,道:“你我都是苦出身,哪个阿猫阿狗,能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
秦英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纵使这位邻居异常神秘,但秦英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正因为了解,他才更清楚地知道,清水县里的人过得都很好,好到不真实,好到让他怀疑这些人被施了法术,所以才能描绘出那样一个世界。
一个美好到,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世界。
老朋友也被下了降头,脑子也开始不清醒了。
秦英这么告诉自己,看着那些人半点不似作伪的、明显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句话在他心里迅速划过,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
“那是邢将军啊。”
那是邢家的邢将军,是他的邢将军啊,他怎么可以对着一个无名氏低头行礼。
尤其,种种情报表明,清水县的掌权人是个女的,所有人竟然都以一个女娃娃为首,将军难道要臣服于一个小丫头片子吗?
单是想一想,秦英就浑身难受,恨不能拿刀把眼前的画面劈个稀烂。
这简直是对将军的亵渎!
侯文乐也想到了这一点,军中崇尚武力,对女人一向是有些瞧不起的,他没见过那个女人,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以及这些日子接触到的种种事务之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形象。
原王家村村民每每提起,话里话外都透着亲昵,仿佛在说自家那个很有出息很有本事的小闺女。
学堂学校的建立,透着惊人的魄力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