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家新媳妇叫孙红霞,是她家隔壁村的,以前上小学两个人还曾经当同桌,不过孙红霞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而她一口气上完了初中,孙红霞辍学后,两个人好像就此没什么交道,甚至连集上碰到打个招呼的时候竟然都没有。
王二婶却仿佛松了口气:“那敢情好,你去劝劝她吧!”
啥?
冬麦纳闷:“劝什么?”
王二婶提起这个就没好气:“这不是新媳妇已经进门了吗?堂也拜了,喜酒也吃上了,人都送入洞房了,结果人家突然说,这婚不结了,要离婚!”
冬麦一脸懵:“啥意思?要离婚?这不是今天才要结婚吗?”
王二婶:“谁知道呢,过来送亲的娘家人都气得不轻,已经劝过了,可人家哪听呢,一门心思咬死了说要离婚,还闹着要马上回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地主老财抢媳妇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冬麦震惊:“她到底怎么了?我可是听说,是她非要嫁过来咱们村啊!”
说“嫁过来咱们村”这都是委婉地说法了,其实是沈烈年后复员回来,当时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公社里负责去挖沟渠,挖沟渠的时候,沈烈还挺出风头的,身体壮力气大又能管住人,就让他当了一个什么队长,反正手底下管着一些人。
据说孙红霞当时也去帮着挖沟渠,就看上沈烈了,死活要嫁给沈烈,后来媒人说合这件事,沈烈也就应了,本来这是一桩好事,谁想到,新媳妇临到头突然不干了?
冬麦脑子转不过弯来。
王二婶:“哎呀,鬼知道这是中了什么邪,反正现在根本劝不住,可是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人家沈烈为了娶媳妇,也是下了本了,媳妇娶进门就要闹离婚,你说谁受得了?你赶紧去劝劝。”
冬麦心里还是懵的:“可,可我不会劝啊!我和她其实不熟,都好几年没见过了,我哪知道人家干嘛突然不嫁了啊!”
然而,这个时候又从院子里走出来几个媳妇,一个个都气得要命,听到王二婶这么说,也都让冬麦去劝。
“你和她隔壁村,这不是认识吗,你又年轻,兴许能说上话!”
可怜冬麦就这么被推到了新媳妇的洞房里。
沈烈家房子还是他爷爷那会儿盖的,朝南五间大北房,新媳妇就在靠东边那间里屋里,里屋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门外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几个婶子辈支棱着胳膊轰走那些人,洞房里才勉强安静下来。
冬麦看过去,新媳妇穿着红褂子红裤,身上也用红绸子绑了大红花,头发缗得油光锃亮,还戴了一朵大红花,看着真是喜庆,只是新媳妇却板着脸,没好气地斜坐在炕头上。
她看到冬麦来了,也不搭理,径自拿了旁边的红花生来吃——倒是很放得开。
冬麦便有些期期艾艾的,她被人推进来劝,可这事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嘴,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看到人家孙红霞,只好硬着头皮说:“红霞,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想离婚?”
孙红霞斜眼看过来,见是她,冷笑了声:“哟,请了你来劝架啊?”
冬麦绞尽脑汁想了想刚才大婶们叨叨的那些话,终于道:“我倒也不是非要劝,我也劝不了,毕竟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可你看,你都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被人家娶进门了,该花的该用的,人家都花了,你和他证也领了,这突然闹着要离婚,你说谁能接受?事情走到这一步,你好歹得说说,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咱们这婚事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提,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啊,你说是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冬麦绞尽脑汁,添油加醋,把原本婶子教的话说了,她觉得自己说得还挺好的,合情合理。
谁知道孙红霞却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冬麦:“婚事没什么不周到,我也没有不满意的,我就是对沈烈不满意。”
沈烈……
冬麦无奈地道:“他人不是挺好的吗?”
孙红霞斜看着她:“哪里好?你倒是说说,哪里好?”
冬麦语塞。
说实话,她还真不觉得沈烈哪里好。
她第一次见到沈烈,还是她刚嫁过来那时候,冬天早上她正烧饭,看到没柴了,就去后院抽柴,结果恰好看到了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