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得奖,珍珍自然也得了点奖励——生产队多给她记了十个满工分,毕竟这是整个生产队的荣誉,不仅在公社里出了风头,还连带着城关公社也在县里出了风头。
村里热议了很长时间。
季老太太高兴得走路都带风,开口闭口“我家珍珍怎么着”,她就说嘛这孩子不简单,以前乖乖巧巧不说话那都是没挖掘出她擅长的事儿,以后啊,老大当公安,媳妇儿当教师,说出去既体面又光荣,就是立马让她死了她也放心了。
哦不,其实她还有个事放不下。
以前聚少离多她理解,现在都转业半年多了,小两口也自由自在清清静静的在城里住好几个月了,咋还没动静呢?
季老太一急,她就上火,一上火她就满嘴起泡。
林珍珍一看,隐约知道她焦虑的点,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他们同床半年多还啥也没干,不知道她是会骂季渊明“窝囊废”呢?还是骂她委屈了她儿子?
当然,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她最近听说一个消息——街道办的纽扣厂最近出事儿了。
是这样的,青羊街道的纽扣厂是以前国民时期的老纽扣厂,厂房简陋,机器也是早几十年前民国时期的意大利淘汰下来的设备,费电费力不说,还经常出故障,效率低下。
最近,一台打孔的设备出了问题,让本该位于纽扣央呈正方形的四个孔,全打歪了,歪成一长一短的菱形,有的孔还有裂痕,甚至是破的。
这种致命性的技术问题,注定让这批纽扣成为废品,连残次品都算不上。整个生产线扣半个月工资,取消年底绩效,顿时整个胡同都是唉声叹气,谁家七弯八拐没个亲戚在纽扣厂上班的啊?
这一批废品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纽扣,而是非常时兴的有机玻璃纽扣,颜色有灰、黒、白和淡黄,直径从10毫米至30毫米不等,市价至少值两万块,别说扣半月工资,要换季渊明他能扣他们半年工资。
为啥?
胡同里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老旧设备出故障,有的说是工人粗心打坏,怕担责任一股脑推给设备,无论哪种说法季渊明都十分不齿。
不说干一行爱一行吧,至少拿这份钱就得有责任感。无论是设备故障还是人为损坏,都不可能是凭空发生的,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工人,在征兆刚出现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解除危机,第一时间把损失降到最低。
“拉倒吧,这是工厂,不是部队,要把你练兵那套用在工人身上,这不招人恨嘛。”珍珍白他一眼,这人说他圆滑他又挺固执。
两万块的损失,对于这个原本效益不错的纽扣厂来说可谓当头棒喝,能不能挺过去还另说,季渊明痛心疾首:“厂子自收自支,熬不过去到时候还不是得区里补贴。”
这都是国家的钱啊!
要是全国的厂子都像这样,扫不干净门前雪,都一个个张大了嘴嗷嗷待哺,国库怎么能充盈?国库没钱拿什么造子弹?拿什么改善战士待遇?拿什么保证充足的训练?拿什么进行高精武器研究?
要知道,在战场上,跟敌人哪怕只是一毫米的装备上的差异,到了战士头上都是生和死的区别!
珍珍捏了捏他左手的弹孔,咬咬牙道:“放心吧,我尽量想办法把纽扣厂损失降到最低。”
“你有办法?”
“嗯呐,你明儿把街道办主任和厂长请咱们家来,我试试。”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副局长要请个主任和厂长,也就开个口的事儿,更何况他面儿广,跟各单位人员都能打个面儿熟。
***
当然,珍珍所谓的“请到家里来”并不是请客吃饭,她就是单纯的想要找个安静的场所跟他们聊两句罢了。
所以,当街道王主任和杨厂长各提着一兜饼干西凤酒到季副局长家的时候,傻眼了——冷锅冷灶!
这是请客吃饭的排面?
“王主任,杨厂长,对不住了,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候还麻烦你们拨冗相见,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批纽扣?”
俩人同时叹口气,头都愁秃了哟,“还能怎么处理,厂里谁爱要谁拿去呗。”一般残次品都是扔库房里,反正也卖不出去,有乐意的职工就给家里孩子玩儿呗。
忽然,珍珍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既然给纽扣厂职工是给,给她也是给,不如——“主任厂长,那么多纽扣真不要啦?”
俩人摊手,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