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九鸾磋磨了好些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拔腿往马行街走。
“侯爷上次不是说不去那家食铺吃了么?”眼看着他的方向是往康家食铺,疾风傻乎乎在后头追问。
徐林冲他又是抹脖子又是挤眼睛,示意他闭嘴。
疾风不明所以,却也住了嘴。
主仆到了康家食铺对面,才发现食铺桌椅倒扣,上头压着的几块油布“扑簌簌”在南风里作响。
徐林问过街坊,原来每日夜里才开张呢。
疾风一脸庆幸:“幸好没开,否则侯爷的颜面何存?”全然不顾濮九鸾的脸色越发青上几分。
徐林赶紧冲疾风使个眼色,岔开话题:“信平坊我们的人新开了一家茶楼,最是清幽雅致,侯爷正好去瞧瞧。”
酒肆茶楼最是适宜放松,此处也最适宜搜寻消息,是以濮九鸾名下有不少这般的茶楼。他点点头,示意马车往南城去,便到了南城的新茶楼。
茶博士奉上点好的茶饮,濮九鸾看着茶盏里一个个升起的小泡沫发起了愣。
说也奇怪,他怎的对一个小丫头起了好奇呢?
说起来也就见了三面,倒叫他心里琢磨起了这小娘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想起雨夜里那一盏飘飘摇摇的风灯,风灯下那碗冒着热气的鱼面。
当然更不能忘怀的是,那要价一两银子的宰客之举。
“哎呀,石大娘,我的要求也不多:首先嘛,要与我成婚必得拿出聘金百两,进门后四季衣裳不断,金珠钗环须得常换常新,夫婿不能纳妾,不能看旁的女子一眼。更要紧的是,不得将我禁锢家中,我婚后仍可抛头露面做生意。”一把熟悉的嗓音忽得从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
濮九鸾眼睛忽得一亮,两步便走到窗边。
但见隔壁一个略中等些的酒楼里,一个小娘子正侃侃而谈。
这……这不正是那康慈姑吗?
她今天穿着大红色绣海棠纹对襟交领窄袖衣,发髻则不似往常梳成双丫髻,而是梳成俏皮的龙蕊髻,两侧髻发各盘一绺上去,上面斜斜插一枝海棠花,侬丽相宜,衬得她粉面桃腮,还有些许俏皮。
此刻她左手旁坐着个老妇人,头戴冠子,系着黄头巾,还拎着一把青色的清凉伞,这是汴京城里媒婆的装束,那老妇人那边则坐着母子两人,正瞠目结舌。
还是那当母亲的不情不愿拿出两匹缎子,递与慈姑:“这两匹布与娘子压惊。”
看到这里,濮九鸾已经能明确对方是在相亲了。
汴京城中相亲,男方若是瞧中了女子便要给她插上发钗,若是没瞧中,便要给她两匹布匹,以示压惊,被称作“压惊缎”。
他沉吟起来:“这小娘子可当真……居然这么早便开始相看人家了么?”
果然慈姑看到布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濮九鸾不知心里是何感受,他快步走下二楼,往慈姑所在而去。
那边厢慈姑还不知道,只是笑眯眯起身便道:“既如此,那今日便到这里罢。”
谁知这时有人往她肩膀上拍上一拍:“康娘子,你为何在此处?”
“康娘子?”母子及媒婆迟疑起来,“今儿个不是与开脂粉店的岚娘子相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