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说得没有这么直接,但揭开那些辞藻,真正的意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才不信什么“对你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偶尔去看看她,哪怕不相让,就当是看个受尽悲痛的老人”,她信个鬼!
只要有了一个开始,就会接连有一系列的眼泪和要求。
那这样的话,那个被扔在雪地里差点冻死的孩子算什么?
她没死不是因为她们,而是因为她妈。
在她们那里,那个孩子本来的确是死了的。
她偏头认真想了想。
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想说,你现在要求我去看她,就不是在请一个普通人代你去看她,而是你希望我以外孙女的这个存在,去给你口那位“一生悲苦,为孩子付出一切的老人”安慰的,可能在你口那些“孩子们”,未尝不包括她……因为她为她生母付出的,分分钟也可以算到她头上。
可是她知道跟面前这位老人家说这个是说不通的。
人的心都是偏的。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道德观念。
在自己领域里面权威的人更固执。
所以她很认真思考了一遍,最后道:“院长,我想知道,这个去大交流的项目,是以我去看那位老人家为前提条件的吗?”
陈伯望一愣,完全没想到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
他心里再次划过不适,但还是立即按下道:“当然不是,这是两回事。”
林舒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相信我能参加这个项目是因为我的实力。至于我的身世那边,”
她笑了一下,道,“院长,我的的确确是被人刻意遗弃在雪地里的,当时那个情况,其实不是遗弃,而是蓄意谋杀。”
陈伯望胸口一堵,道:“这一定是一个误会。”
“这不该是我的事。”
林舒看着他,道,“院长,你在对一个被人蓄意谋杀的孩子说,当年你被人蓄意谋杀是一个误会,让这个孩子去可怜安慰那个很可能谋杀她的人,对她尽莫名其妙的孝道……因为以前你被人谋杀很可能是个误会。”
“我从来没有去追究过,亦没有怨恨过被扔在雪地,蓄意谋杀这件事,因为我就当是别人生下了我,但最后选择了不要这个生命……那就是一个选择,一个非常干净彻底的了断了。”
“我之后的生命,是我的养母给我的,我后来的一切,思想学识,陪我从只会嚎哭到牙牙学语,陪我从爬到蹒跚学步,这一切都是我养母给我的。”
“可您现在就跑过来告诉我那是一个误会……可能这间是有偏差,但这个偏差,您不该跑来要求我,当年出生才半个月就被扔到雪地里的孩子去接受这个偏差,或许还不是。”
“而事实上您什么都不清楚,您就是站在您的角度,觉得一定是个误会,然后基于这是一个误会的判定,来要求我去安慰谋杀者?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呢?”
“院长,我告诉您,现在我之所以还在这里继续跟您说话,是因为我是您的学生,是以一个学生对着学院院长在说话,但这个话题内容却不该是一个学生跟一个学院院长谈话的内容,在您真正弄清楚事情之前,请不要再跟我说这个话题。”
“我先回去了,再见院长。”
林舒拉门离开。
陈伯望呆呆看着被带上的门,心头闷痛,也不知道是悲愤,还是无力。
不过他静了片刻。
又想起林舒的话,被扔在了雪地里……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在有几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