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意外而紧张,她忖度着回答:“民妇来自乡野,自然敬畏天恩。”
神情端庄,语气恭谨,应对也算得体,挑不出什么错。
可皇帝却隐隐有些失望,他轻嗤一声:“敬畏天恩……”
一旁的郑太后见许娘子紧张害怕,故作不满地嗔怪儿子:“不是说了要走吗?你又吓她。”
见母亲发话,皇帝只笑了一笑,也没多说,收起情绪,大步离去。
确定他已走远,许长安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心想,再这样几次,没病都要吓出病来了。
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他是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郑太后看向还在行礼的许娘子:“皇上走远了,你起来吧。”
“多谢太后。”许长安站起身来,眉目间已不见忧色。
郑太后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离开后,眼前这位许娘子放松了许多,就与她闲话家常。
许长安听高永胜讲过这位郑太后,知道是先帝继后,比先帝小了二十余岁。郑太后是郑家旁支孤女,容颜绝代,意外得到先帝垂青,甫一进宫,后宫其他妃嫔就都成了摆设。有先帝撑腰,她做了二十年的太平皇后,性子纯善,对下仁爱。
郑太后说话时温柔和气,让人如沐春风。
许长安虽然满腹心思,可也不得不承认,跟郑太后相处,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尤其是看到郑太后眉眼间跟元有几分相似,她更是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亲近的念头。
当然,她也时刻记得分寸。
太后寿宴这件事是推脱不掉了,不过司药女官的事情,郑太后这次没问,许长安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她上次说要跟父亲商量,父亲还远在湘城老家呢。
皇宫富丽堂皇,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但对于她来说,能少来还是尽量少来吧。
许长安在寿全宫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去。
见郑太后精神不错,福寿公公就故意凑趣,逗她开心:“太后对这位许娘子可真好,福寿都吃味了。”
“你还吃味?自打先帝把你给了哀家,这二十年里,哀家身边,可有哪个内监越过你去?”郑太后停顿了一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说道,“至于那个许娘子,哀家是觉得,跟她挺有缘分。”
二十二年前,先帝在齐云寺救过她,两人从此结下缘分。二十二年后的同一天,她悄悄去齐云寺祈福,被毒蛇所咬,幸得许娘子及时救助。
这不是冥冥之的天意,又是什么呢?何况许娘子坚强能干,也是郑太后所欣赏的。
是夜。
皇帝又做梦了。
他这段时日好眠,已有半个多月不曾做梦了。
梦人的面容很清晰,依然是那个许娘子。
她看起来似乎比现在要稚嫩一些,面庞红艳犹如绽放的牡丹,身体泛着淡淡的粉。他小心亲吻着她,从她的耳朵,到她纤细的脖颈。他在她耳畔,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长安,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皇帝猝然睁开双眼。
见鬼了,又做这样的梦,还一辈子对她好?!
“皇上?”
皇帝目光沉凝:“有福,你找人去查一查,金药堂那个许娘子,叫什么名字。”